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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作曲家魯多維柯.艾奧迪(Ray Tarantino 攝 國家兩廳院 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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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多維柯.艾奧迪 等待寂靜,以最抒情的姿態

他在北極浮冰上彈琴的影片,獲得了來自世界各地高達一千兩百萬次以上的點閱,颯颯風聲與遠方冰塊崩裂的聲響,讓他所寫的〈北極輓歌〉更顯寂涼而震懾人心。作曲家魯多維柯.艾奧迪出身世家,從小就在文藝人士之間成長,更曾隨廿世紀重要作曲家貝里歐學習、也備受史托克豪森影響。他的創作並不孤高,更重視的是觀眾與前台人員與他的共鳴,從多音到極簡,艾奧迪將生命體驗的一切,微細而溫柔地,抒情地為聽者鋪展開來……

他在北極浮冰上彈琴的影片,獲得了來自世界各地高達一千兩百萬次以上的點閱,颯颯風聲與遠方冰塊崩裂的聲響,讓他所寫的〈北極輓歌〉更顯寂涼而震懾人心。作曲家魯多維柯.艾奧迪出身世家,從小就在文藝人士之間成長,更曾隨廿世紀重要作曲家貝里歐學習、也備受史托克豪森影響。他的創作並不孤高,更重視的是觀眾與前台人員與他的共鳴,從多音到極簡,艾奧迪將生命體驗的一切,微細而溫柔地,抒情地為聽者鋪展開來……

2020TIFA 魯多維柯.艾奧迪「散策七日」音樂會

4/18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INFO  02-33939888

「我等安靜之後再開始。」影片中魯多維柯.艾奧迪(Ludovico Einaudi)看著遠處即將崩落的冰川一角,小聲對導演說。此時,他正踩在一塊仿冰的浮板上起落,身邊盡是疾風和冰塊斷裂的低鳴。過了許久,直到周遭漸趨穩定,他才終於把手放上了面前的史坦威鋼琴,彈出〈北極輓歌〉第一個音。

這部影片自二○一六年公開以來,至今獲得了來自世界各地高達一千兩百萬次以上的點閱,龐大的流量和留言看似熱鬧,但它們所連接成的,並不是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共識。情況恰好相反,多數人所表達的,是感謝艾奧迪為喧鬧的世界帶來了一刻寧靜、能夠獨自沉思的時光。

事實上,這個從「多音」到「簡約」的過程也是艾奧迪自身的寫照,如園丁修剪著多餘枝節,使生命得以持續舒展。

家族、師承、前衛音樂

艾奧迪家族在義大利極具影響力,艾奧迪的祖父曾是義大利總統(Luigi Einaudi,任職於1948-1955),父親是出版界名人,家中長年與義大利文學家、哲學家、藝術家來往,文豪卡爾維諾便是其一。「這些長輩都是二戰之後帶領義大利思潮的人,我常常會聽他們聊藝術和各種議題。」艾奧迪說他從小就被各種討論與思辨環繞,而他父親面對這些思索時,又進一步著手整理、出版與推廣,如此對工作「深層的愛」成為父親給他最大的影響。

在母親啟蒙鋼琴下,艾奧迪十六歲先於杜林(Turin)音樂院學習,隨後又考入米蘭威爾第音樂院,接受科吉(Azio Corghi,1937-)指導。科吉作為戰後義大利作曲家中堅,承襲了悠久音樂傳統,在清唱劇、芭蕾舞劇、歌劇上都有著墨,這使得艾奧迪對戲劇音樂也不曾陌生。

廿七歲畢業時,他碰巧遇上廿世紀最具代表性的作曲家之一貝里歐(Luciano Berio,1925-2003)在米蘭製作電視音樂節目,貝里歐邀請艾奧迪為節目編曲和創作,兩人於是開啟了一段師生緣分。「貝里歐帶我聽流行音樂、非洲音樂,拓展了我的思考,特別是他喜歡以音樂之外的事物來討論音樂,比如文學、幾何,這使得他的音樂總有很寬闊的視野(vision)。」艾奧迪已在無數的訪談中覆述多次這些收穫,但不提及這個關鍵,就不能夠讓人理解,他後來為何會擁有現在的風格。

另一位同樣影響他甚鉅的作曲家還有史托克豪森(Karlheinz Stockhausen,1928-2007)。「史托克豪森在八○年代準備上演新的歌劇《光:七日》LichtDie sieben Tage der Woche(作者按:「一日」作為一部歌劇的主題,故《光》實際由七部歌劇組成),當時在招募一些學生工作,我便去參加了。史托克豪森使用了許多『微型』(microshape)主題發展音樂,這成為了我後來的創作方法之一。」

整個八○年代,艾奧迪以矚目新秀之姿寫下了數部管絃樂、室內樂、舞劇音樂,以鋼琴演奏、電子聲響、戲劇文本等多領域撞擊為義大利樂壇帶來生氣。其中極具指標性的是在一九八八年,他出版了第一張錄音室專輯《暫停》Time out,此原是芭蕾舞劇音樂,音樂風格兼容現代與爵士,每一道音軌都洋溢著大膽與自信。

低限、房間、一日清早

有一個轉折比《暫停》稍早悄悄發酵著。一九八二年,艾奧迪申請上了壇格塢音樂節的作曲工作坊,在那次旅途中,他接觸到了美國樂壇自六○年代起,由費德曼(Morton Feldman)、格拉斯引領出的「低限音樂」(minimalism music)風潮,艾奧迪發現他創作的下一步就在那裡。

「我想每個作曲家都會面對尋找自我風格的問題,我雖然從寫作前衛音樂起步,但我覺得自己一直還沒找到最理想的狀態,我需要有一種更強烈的內在信仰。」艾奧迪用了“Faith”這個字來形容並不誇張,因為他在首張專輯後的轉向,令許多樂評與樂迷對他投以質疑的眼光,而大概唯有「信仰」這個程度的意念能讓他不動搖心志。

他與豎琴家夏伊(Cecilia Chailly)合作的《房間》Stanze(1992)充滿了柔美、迷幻的旋律,其中空靈的氛圍與幾乎無甚波動的鋪陳,讓人感受到一種空間不斷延伸、時間沒有切點的狀態,非常不像「一首完整樂曲」,「但這才是我想寫的,屬於我自己的語言。」艾奧迪補充。

由此,真正屬於他的個人特色逐漸鮮明。第一,他希望他的音樂能直擊普羅大眾的內心(directness in my music),把共有的喜悅、焦慮、渴望都呈現出來。他創作時甚至會打開大門,聆聽街道上路人的歡呼,讓外界的刺激加入作品中。第二,他不斷追求在寫得複雜和寫得簡單中取得平衡,因為這個聆聽門檻的調整,讓他可以到達心目中「沒有階級的音樂」,走進每一位聽者心中。

一九九六年第一張純鋼琴獨奏專輯《海浪Le Onde在持續回繞的主題中,揭開了一種迷人的聲音——雖然他並不是唯一一位追求低限風格的創作者,卻是其中音樂最帶有傷逝感與細膩度的一位。艾奧迪曾提到:「我年少時非常焦慮,所以我就在想,一場音樂會是否能夠也是一次冥想的過程,有時我在台上,就會有這樣的狀態。我覺得每個人都能在我的音樂裡找到自己的空間(space)。」

一層一層褪去傳統的規範、樂壇主流的期待,艾奧迪接連完成絃樂四重奏編制《翱翔伊甸園》Eden Roc、受非洲旅行啟發的《日子》I giorni,又於二○○四年完成更顯簡約之美的〈一日清早〉Una mattina。此曲以徘徊不去的兩音進行為主題,演繹出內心如潮水退去、重歸寂靜的歷程,作曲家在二○一一年重新將之運用至電影《逆轉人生》The Intouchables裡作為插曲,電影與音樂最終可謂相得益彰。

二○一五年,他發行的《元素》Elements又有進一步嘗試。他先把年輕時熟悉的電子樂器重新找回,並以大自然意象作為靈感,試圖捕捉人的思緒在自然中的各種變化,「我在其中看見了新的邊界——在那個我已知和未知的邊界上——那些我想持續探索的事物:神話、元素週期、歐幾里德幾何學、康丁斯基的文字……」然後,一張素材更加簡潔、情緒更具溫度的作品,便出現在他不斷為大眾而寫的創作軌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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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生於1955年,先後就讀於杜林音樂院和米蘭音樂院。27歲畢業後,曾擔任貝里歐助理,亦曾與史托克豪森學習。

◎ 著名音樂網站Classic FM在2017年票選十大最具影響力在世作曲家,艾奧迪排名第二;2020年在Spotify上追蹤的粉絲達160萬,每月收聽人次更高達320萬。

◎ 當代影視配樂名家,代表作包括影集《齊瓦哥醫生》,電影《這就是英國》、《逆轉人生》、《伊斯坦堡救援》等。

◎ 2007年首屆Itunes 音樂節(現更名為「蘋果音樂節」)唯一一位受邀的古典音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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