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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阿鼠(左,孫正陽飾)測字卜吉凶,不防吐露了案情,與况鍾(右,李寶春飾)展開一場精采的對手戲。(許斌 攝)
戲曲 演出評論/戲曲

導與演勝乎於編 京劇《十五貫》

開場沒多久,便當著觀衆的面,不下幕換起景來了,這樣的處理手法,帶給觀衆一陣驚喜。

開場沒多久,便當著觀衆的面,不下幕換起景來了,這樣的處理手法,帶給觀衆一陣驚喜。

京劇《十五貫》是今年辜公亮文敎基金會和李寶春合作的年度大戲,票房相當好,我觀賞首演時,看場中景況,坐了近九成的觀衆;如同其他傳統戲曲的演出一樣,老年觀衆偏多。究竟如何呢?我試著以自己的觀點來解讀這齣戲的編、導、演,先從「演」開始吧。

演員及音樂表現出色

這齣戲的兩位主角況鍾和婁阿鼠,一正一邪,分別由來自大陸的李寶春和孫正陽擔任。前者把況鍾的正直無私及內心掙扎表達得十分出色,特別是第四場〈判斬〉中的一段唸詞,配合身段運用,表現況鍾的天人交戰,讓我印象深刻。後者則把婁阿鼠的雞鳴狗盜表現得相當傳神,雖然全戲的設計讓他以演爲主,沒什麼機會發揮唱腔。兩人在第六場〈訪鼠〉中,測字的那一段對手演出,可說表現得淋漓盡致,又相當詼諧。其他幾位演員表現中規中矩,飾演蘇玉娟的葉芳在第一場〈鼠禍〉中的一小段水袖功夫,舞得漂亮。戲曲中不能忽略文武場的音樂表演,由大陸幾位「中國京劇院」及「上海京劇院」樂師,搭配台灣「理想介面室內樂團」構成的文武場和伴奏,不僅不會流於吵雜,且與演員配合得相當好,很忠實地傳達出整齣戲的表情。

導演手法不俗

在導演手法方面,身兼主角的導演李寶春把這齣戲做到了極致,不僅場面調度靈活,而且蘊藏許多含意在其中。開場沒多久,便當著觀衆的面,不下幕換起景來了,這樣的後現代手法帶給觀衆一陣驚喜,卻也只這麼一次,未曾濫用。而前三場陳述命案事件,佈景以寫意的江南街景或黑幕表現,第四場況鍾登場時改以藍幕爲底,同時讓他身穿藍袍,喩爲靑天大人;斬囚之前問到荀友蘭、蘇玉娟二人有寃時,藍幕上便出現了白雲(可惜坐在樓上的觀衆有部分因視角之故,看不到此景,這也是劇院的座位設計有死角)。第三場〈被寃〉縣太爺升堂,座位斜向觀衆,暗示其審案不正,背後的「明鏡高懸」四字及老虎畫像亦有反諷深意;而況鍾座後卻是「爲官淸廉」及一幅暗指志歸田園山水畫。以上種種象徵手法用得適度,不會流於濫情。舞台設計則是虛實並用(布繪軟景與實物硬景呼應),繁簡各其所宜。全劇的燈光也運用得相當好,特別是聚光燈。第三場結束時燈光全熄,只留一道聚光燈照在縣太爺的「明鏡高懸」四字上,反諷意味十足。當婁阿鼠在四下無人,吐露心事時,亦用聚光燈照在他身上,也用對了。數次用聚光燈都用得其所,收到畫龍點睛之效。比較起來,歌仔戲《雙槍陸文龍》中,聚光燈從頭到尾打在楊麗花身上,則有所宜有所不宜。在節奏上,全劇共分七場,前三場後三場都相當緊湊,只有第四場從法場監斬到求見督爺演得最長,等於是在兩個快板中夾進了一個慢板,得到了適當的舒緩,戲劇張力卻未消失。全戲約演了兩小時十五分鐘,沒有中場休息,看起來卻不會覺得冗長、疲倦,導演的功力確實不凡。而當婁阿鼠在認罪畫押時說「我要是那個美國黑人辛普森就無罪了」,適時以當下新聞事件打個哏,博得笑果。

翻案翻出劇情中的紕漏

最大的問題出在編劇上。我不知道原劇本是怎麼寫的,但經過李寶春、辜懷群兩位的改編,仍存在著一些疑問和不合理之處。首先,三審六問是指那些?如果眞有這層層關卡,怎麼會沒發現案情疑點?但是一想到現在的蘇建和三死囚案,那顯然這劇情還是有其合理性,同時還可以體會到借古諷今。其次,古代死刑定讞一定是皇帝親自批准的嗎?怎麼會在五更處刑,二更就開始升堂等候,還可以馬上傳喚到荀友蘭的主人陶復朱來問話,似不合理。另一個大問題,即況鍾簡直是聖人。一椿所謂三審六問、皇帝批准的死刑案,監斬官雖問出蹊蹺,竟不惜一切地越權翻案,而且以小搏大,雖然能夠突顯人物的內心掙扎和正義感,但企圖太過明顯,使人物有點失眞,況鍾的聖人性格拔高到極點,卻倏而一案吿結,解甲歸田園,平凡小民對此實在不甚了解。從導跟演的角度上看,這誠然是齣好戲,但從編的角度上看,就有待商榷了。

 

文字|黃雍智  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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