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箱女子的肖像》不會是一個曠世的經典,卻是一個如朋友傾訴心情自傳式的雋永小品。而這個小品在偌大的劇院演出,拉遠了說的人及聽的人的距離,總覺得少了那一份傾訴的親密,卻多了一種塡不滿的空洞。
《手提箱女子的肖像》
1月4〜7日
國家劇院
一只手提箱帶來的暗示與聯想是甚麼?旅行的、移動不定的、追求目的地的、需求方向指引的,及一種無止境的延續。箱子裡的東西是被收藏、隱密且封閉;而記憶與往事正是箱子的常客。
幾天前從國外回來,手上亦拎著一只手提箱,昨天在劇場又見這熟悉的老朋友。我的旅程是地球上兩點間的飛行,藍菲爾德的卻是一個女性生命起始與結束間的漂泊。
自傳式的往事、自省式的剖析
藉由一種西方心理學分析的剖析手段,藍菲爾德企圖讓我們閱讀一段自傳式的往事;有趣的是分析者,是那個裝載著所有往事的箱子,而接受心理分析者其實正是主角本人,這是否意味著一種自省式的剖析呢?
在不斷的角色轉化間,訴說著一部自盤古初開至今的自傳,一部屬於女性的自傳;並且是屬於西方的,而那些角色,容許我這麼說,竟都是「問題」女人:伊甸園的那位重要人物、使男子變成石像的魔女、爲人間帶來苦難的叛逆女孩、搞不淸楚好人壞人的小紅帽、企圖推翻老舊傳統的女戰士、讓夢幻騎士神魂顚倒的貴婦人。其中分析者的角色,卻選擇採用一個較男性的聲音,最後主角叫他閉嘴,分析的那套被丟棄,似乎是一種回歸到自我的認知及肯定。總不免讓人聯想成一種歷經幾千年壓抑後女性主義獨立思維的覺醒。
但是當心理分析者閉嘴後,那個裝放著存在証明小銀杯的箱子卻被偷了。這可以被視爲一種在思想獨立後卻失落了自我存在的暗示。從箱子失去後到整個表演結束,藍菲爾德所呈現的是女性對情感(或愛情?)的冀望、失去以及坦然。這樣的安排讓我直覺到,不管個性多麼強,在無畏地面對各式挑戰的同時,「情」卻仍揮之不去。在這段演出中的投影,多次重覆著一個主角全裸在沙中翻滾的片段,那種爬上一個沙丘,卻只能看到另一個沙丘且再次翻落的影像,所提供的失落感與無奈是強烈的。經過這次感情的歷練,箱子又再次被裝滿,成爲另一個重獲存在証明的暗示。在一個瞬間定格剪影的結尾,可以看到這旅程將會延續不斷。而從主角重拾手提箱,並以一種愉悅的脚步踏上旅程,可以看到對未來的坦然。但是這種坦然,可能只是一種接受現實的假象,實際上只是手提箱被裝滿的一種滿足罷。問題沒有被解決,或許也不可能被解決,正如心理分析者閉上嘴一樣,主角又一次閤上她心靈的手提箱,我們永遠沒辦法知道,箱子裡那隻大象是否存在。
藍菲爾德使出渾身解數
在整個表演手法上可以看得出來,藍菲爾德使出了渾身解數,所有的看家本領都用上了。不管是舞蹈、默劇、歌唱、唸詞、語言,都在這晚的演出中展現,另外又加上影像的使用,現場與影像間的互動,更令型式顯得多元;只是讓人覺得有點像在聽一首小提琴協奏曲,只有華采展技的那一段。在這次大熔爐式的呈現,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一些舞蹈的朋友認爲戲劇的部分不錯,舞蹈則一般,特別指跳舞時肢體的運用;而戲劇的人卻抱相反的看法。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晚的演出,沒有一種驚爲天人的感覺。它不是那種會讓人看完後興奮莫名的演出,但是當第二晚再去看完後,卻有些不同的看法。一種展技式的演出,往往讓欣賞者迷失在技巧當中,卻看不到背後的「故事」,對演出者而言亦可能有同樣的情形。
不曉得是我的生活步調太快,還是演譯歷史的過程有些慢,老感到演出的節奏可以再緊湊些。
《手提箱女子的肖像》不會是一個曠世的經典,卻是一個如朋友傾訴心情自傳式的雋永小品。而這個小品在偌大的劇院演出,拉遠了說的人及聽的人的距離,總覺得少了那一份傾訴的親密,卻多了一種塡不滿的空洞。在小一點的劇場演出是否會好些?至少不會有那種坐在四樓看不淸舞台上圓形銀幕內容的情形吧。
文字|月隱 劇場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