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音樂季登場的歌劇《奧菲歐與尤里迪妾》,是一次中德藝術的交流實驗,由德特蒙歌劇團和台北市交響樂團共同合作。舞蹈的部分由旅德多年的林美虹編舞,中德舞者同台演出。
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台北音樂季《奧菲歐與尤里迪妾》
1月5日〜8日
國家戲劇院
「你只能有一刹那的溫柔,接著馬上爆發,」林美虹停了一會兒,繼續對著場內的十名舞者喊著,「你愈來愈急躁,哪裡都坐不安穩,因爲你根本不熟悉這樣的感覺。」
國家音樂廳地下樓排練室,剛從德國回來的編舞家林美虹,正和十名剛剛成軍的舞者排練歌劇《奧菲歐與尤里迪妾》第二幕。奧菲歐前往煉獄尋找猝死的妻子尤里迪妾,遇到妖魔怪物擋路,試著以溫情感化他們。十名年輕的舞者各自抱著一把椅子,在舞台中央不安地扭動著,年輕的臉上正努力揣摩著某種凶猛野獸面對眞情時抗拒的心境和表情。
中德舞者同台演出
即將於一月初在台北音樂季登場的歌劇《奧菲歐與尤里迪妾》,將是一次中德藝術家的合作實驗。今年十月才接任德特蒙(Dortmund Theater)歌劇駐團編舞家的林美虹擔任編舞工作,由德特蒙歌劇院總院長約翰.杜(John Dew)導演,台灣的舞台設計蔡秀錦負責佈景製作,兩套女主角卡司中其中之一爲聲樂家盧瓊容。
此次演出的二十二位舞者其中的十二名德國舞者,是從德特蒙歌劇院舞團的二十六名舞者中挑選出來的,另十名台灣舞者則由舞蹈空間舞團挑選而出。林美虹去年十一月中旬回台,進行台灣舞者的排練,之前,她已先完成德國舞者的部分,台灣的舞者則於十二月到德國和德國舞者整排;所有人馬於耶誕節在台灣彩排。林美虹在排舞的空檔接受訪問時表示,分開兩地的排練對編舞家是很大的挑戰,但她相信這樣的模式,對於兩地的舞者也是很好的刺激,可以眞正深入的交流。
去年夏天她與德特蒙歌劇院總院長約翰.杜到台灣訪問,在討論合作計畫時,杜以爲旣然要交流就應該要深入,所以提出兩地舞者聯合演出的構想。
《奧菲歐與尤里迪妾》故事改編自希臘神話,音樂由義大利作曲家葛路克所譜寫。是詩人也是音樂家的奧菲歐,在和深愛的尤里迪妾結婚當天,不料尤里迪妾被蛇咬死,傷心欲絕的奧菲歐開始咀咒天神。愛神受到感召,出現在奧菲歐的面前,給他一個機會到煉獄中把妻子找回來,但條件是不可以回頭看妻子。雖然奧菲歐找到了尤里迪妾,但是由於他不能回頭看她,尤里迪妾懷疑丈夫變心,不肯回去。忍不住妻子的頻頻召喚,而終於回頭,但妻子也應聲倒地而死。
這個希臘悲劇在約翰.杜的手上,改寫爲溫馨喜劇。尤里迪妾倒地而死之後,仁慈的愛神再度眷顧,讓尤里迪妾再度復活,歌劇在一場歡天喜地的慶祝中結束。
《奧菲歐與尤里迪妾》在台灣的演出,將由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和愛樂合唱團擔任。之後,十月份將在德國德特蒙歌劇院演出,並列入該歌劇院的劇碼中,以後做常態性演出。樂隊和合唱團則由當地提供。
東方新秀佔據德國舞壇
德特蒙歌劇院位於德國第七大城市德特蒙,是德國三大綜合劇場之一,包含歌劇院、戲劇院、兒童劇院、實驗劇場等四個劇院,每年有三百多場演出。在接任德特蒙歌劇院駐團編舞家之前,林美虹是該歌劇院的客席編舞家,曾在該院發表過三個主要作品,有以舞蹈劇形式、菲利普格拉斯作曲的《美女與野獸》;一九二六年與法國音樂家完成的芭蕾舞劇;與西安打擊樂團合作的編舞作品《雲深不知處》等。
但眞正爲林美虹帶來創作上轉捩點的,是一九九三年和約翰.杜合作,在比佛勒劇院推出《大智若愚的提勒》。這齣歌劇徹底地將舞蹈和音樂結合在一起,也把林美虹推上德國表演術舞台的中心。約翰.杜導過兩百多部歌劇,在歐洲劇場界素負盛名,在衆多編舞家中選上了林美虹,很多劇評家都驚訝於這樣一位有主導傾向的導演,竟然謙虛地把年輕的新秀舞蹈家放在自己的前面,暗喩她搶盡鋒頭。
林美虹表示,她很幸運遇上約翰.杜,兩人的意念十分接近,她本人對歌劇著迷,而約翰.杜本人也對舞蹈瘋狂,兩人已合作過七、八部作品。
這齣歌劇也讓林美虹找到自己的新方向,這種結合音樂、舞蹈、歌劇的綜合藝術劇場形式,成爲她最喜愛的創作形式。她表示,這可能和她的背景有關,對於融合性、多元藝術的創作特別有興趣。她參與的歌劇都是和舞蹈結合,每一位獨唱演員都有舞蹈演出,而舞者也都有戲份。
林美虹表示,《奧菲歐與尤里迪妾》一如她過去的許多作品,都是綜合劇場的形式,舞者的角色也較傳統戲劇吃重,不只是視覺上的裝飾,而是表演者參與故事戲劇的推進,有時反映主角心境,有時代表主角面對的障礙。
不走傳統歌劇的寫實手法,《奧菲歐與尤里迪妾》在時空處理大都象徵化,反映人心內在的衝突。唯一的道具是椅子,每一名位舞者都有一把椅子,椅子隨著場景的變化有不同的象徵。「這齣歌劇很有戲劇張力,愈以簡單的方式呈現,愈容易了解,」她表示。這和中國京劇用椅子做各種用途,有異曲同工之妙。
東方文化是資產也是優勢
從這次排舞的經驗,談到兩地舞者的差異,林美虹表示,德特蒙雖是德國舞團,但團員其實來自世界各地,非常專業,都有很好的古典芭蕾基礎,但在舞台上的情感表達比較放不開。而台灣,「舞者很好,很努力地克服外在困難,也很辛苦,排完舞還得去兼課。」
談到德國的舞蹈環境,林美虹表示,德國近兩年也出現一些危機,在精簡人事的壓力下,好幾個舞團解散,但危機似乎也帶來轉機,冒出了不少新型舞團,以舞蹈劇場的形式出現。林美虹以爲,這可能是未來趨勢,觀衆的結構在變勢必影響舞蹈圈的生態。
在德國舞蹈圈五年,林美虹算是繳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雖然東方藝術家在歐洲藝壇仍是少數,但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外國人,也不覺得有什麼發展上的障礙,東方文化的背景,反而是她的優勢,也是她的資產。
這兩年,許多新銳導演都主動找林美虹合作,她的檔期滿滿,她說自己已「到達一個點,可以選擇做或不做」。這兩、三年來開始找到自己的聲音,有機會就放手去做,對她來說,創作是很愉快的經驗,沒有沈重的包袱,是一種遊戲,一路走來,她都「玩得很開心」。
特約撰述|余怡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