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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聽眾在這一波香卡旋風中感受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玄奧」的經驗。(白水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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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卡與香腸

拉維.香卡印象

當我們跟隨在西方人之後,共同狂吻著這彷如印度音樂唯一的象徵,而冷落了其他印巴音樂大師時,是否該誠實地建立起我們自己的評賞標準?

當我們跟隨在西方人之後,共同狂吻著這彷如印度音樂唯一的象徵,而冷落了其他印巴音樂大師時,是否該誠實地建立起我們自己的評賞標準?

傳統印度音樂在台灣到底有多少聽衆?有多少人會靜下來,細細欣賞sar-angi, sarod, tabla, sitar...?有多少人非得仰息印度歌舞,一如印度人般癡狂?

如果你在二月十日傍晚來到彰化縣立體育館,一定會以爲印度傳統音樂在台灣信徒衆多。一列列的長龍盤踞體育館外,中外人士、年長者、年少者、攜家帶眷者,只爲一睹被稱爲「印度音樂之父」──拉維.香卡(Ravi Shankar)的風采。體育館外的音樂噴泉亦爭鳴起來,巨型擴音箱以超大功率播出節奏的賀年歌。

香卡的人潮,引來香腸小販,散佈在入場的隊伍間,一時間,台灣香陽與印度的香卡共存同一時空。據主辦單位估計,約有六千人會湧入香卡的西塔琴演奏會,我忍不住探問進場觀衆:聽過西塔琴嗎?聽過香卡的琴聲嗎?爲什麼喜歡香卡的演奏?喜歡其他的印度音樂家嗎?

記得去年七月,在英國瑞丁(Read-ing)的「世界音樂藝術舞蹈節」(Womad)中,香卡演出的營帳內也是人山人海,樓梯圍欄外還「吊」滿了聽衆,只爲爭睹「一代大師」的風采。我被擠在營帳門口,聽見擴音箱傳來香卡與其女「鬆軟甜美」的Raga,打心底佩服,香卡完全淸楚世人期待什麼。努力攀掛在欄干上,頭髮染綠的歐洲女子問身旁的人:「他手上那大樂器是什麼?」

彰化縣立體育館內,擴音器傳出失眞的西塔琴聲與塔布拉鼓聲,實在不忍見到香卡朝聖者虔敬的臉孔,他們或打坐、或冥思、或整場站立欣賞。相信香卡對於萬人朝聖的場面習以爲常,只見他談笑用兵。但台灣的觀衆,在毫無選擇與比較下,卻要以他們耳朶聽到的作爲「印度大師音樂」的憑證。香卡的塔布拉鼓手畢可蘭.果許(Bikram Ghosh)努力地調節老人與她幼女間的距離,不免覺得香卡太急於將其「傳人」推向台前,輕蔑世人對他的崇拜。如果西塔琴的藝術可以在兩三年間修得,並與「大師」同進退,那麼,我們到底想在香卡的演奏中得到怎樣的「玄奧」?

香卡令世人臣服的,不在其音樂造詣,而在於西方樂界供奉出的傳奇色彩。香卡的傳奇,經由西方媒體與音樂工業的長期傳播,形成宗敎般的同化力量,與某種文化身份認同上所必備的知識。這使得香卡的來訪可比好萊塢明星旋風,本地媒體貼身報導不少,神話般記錄這位從Beatles以降,備受西方音樂人寵愛崇拜的印度音樂家。當我們跟隨在西方人之後,共同狂吻著這彷如印度音樂唯一的象徵,而冷落了其他的印巴音樂大師時,是否該誠實地建立起我們自己的評賞標準?

朝拜香卡的儀式結束了,人潮再次湧動於香腸小販間,一場「大師的盛宴」到底留給了我們什麼?是記者會中「專家」不正確的口譯?是政治人物擁著西塔琴做秀?還是香卡急切地推銷的幼女傳人?不禁要爲其他的印度音樂“Pan-dit”叫屈。

此時,戶外的音樂噴泉,又隨著舞曲的鼓點彈跳起水花。

 

文字|鍾適芳  音樂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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