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乃元以樂會友」系列之中,從與大型交響樂團協奏,到小編制的三人室內樂形式,可一窺音樂展現的多種風貌。其中,二場室內樂地點選在實驗劇場,而非大家所熟悉的演奏廳。
「胡乃元以樂會友」系列胡乃元、托瑪斯與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
10月31日
國家音樂廳
二十世紀尋根之旅
11月2日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布拉姆斯弦樂六重奏
11月4日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紐鮑爾與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
11月5日
國家音樂廳
對多數台北人而言,與中正紀念堂毗鄰的國家戲劇院及音樂廳是台北文化地標之一,但値得玩味的是,在一項調査統計中顯示,台北有半數以上民衆沒進過兩廳院欣賞節目,就其主因居然是「不敢」,因爲兩廳院富麗堂皇的外觀讓許多人直覺地認定入內欣賞必須身著華服,談吐高尚,在音樂廳欣賞音樂又不能出聲,需屛氣凝神,更讓人裹足不前。爲打破這種貴族專用想法,近年來兩廳院不斷推出各種頗具實驗性質的節目,以拉近和觀衆的距離,十月的「胡乃元以樂會友」系列就有令人眼睛一亮的效果。
聽音樂有多少種方式?正襟危坐於富麗堂皇的音樂廳聆賞、參與沙龍音樂會和音樂家作第一手接觸,抑或關起門來細細品味?不同的方式對音樂的體會自然不同,在「胡乃元以樂會友」系列,從與大型交響樂團協奏,到小編制的三人室內樂形式,可一窺音樂展現的多種風貌。此系列包括二場與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的協奏曲、二場風格迥異的室內樂。其中,二場室內樂地點在實驗劇場,而非大家所熟悉的演奏廳。
縮短和聽衆的距離
在實驗劇場開音樂會?這可是兩廳院啓用以來破天荒頭一回。提起這個構想,小提琴家胡乃元說,長久以來,他就一直希望在現有音樂會形式外,開發出新的音樂形式或活動,以吸引更多的音樂人口,其中,又以室內樂的演出形式是胡乃元亟於改變的。「相較於大編制的樂曲,室內樂更著重聲音表情的細微轉折,需要比較敏感的表現方式,因此,在小型的場地演出是比較合適的,最好是和聽衆無距離的。雖然大廳能容納的聽衆比較多,但也因爲空間過大,回音過大,很多室內樂特有的細微的表情反而表現不出來。」此外,國人對室內樂的態度也深深地刺激胡乃元,「很多人覺得聽室內樂是不太容易的,是比較嚴肅的,其實,室內樂是種非常優美的音樂形式。」
「我希望能找一個讓演奏者和觀衆間不會有舞台上、台下隔閡的場所,讓二者能親近一點,如此一來,如果在節目上有什麼想法,要和觀衆解說也比較容易,不需要像在大廳演出,要說話就得拿個麥克風,活像個主持人,那不是我想要的樣子。」恰巧,在一次機會中,胡乃元到實驗劇場看戲,覺得實驗劇場是個表現室內樂不錯的場地,便向兩廳院提及這個想法,在獲得支持後,開始積極籌畫系列音樂會。
但,實驗劇場適合演出室內樂嗎?「沒問題」胡乃元說,經過初勘,他覺得實驗劇場的聲音質感不錯,「一般而言,音樂廳最怕場地太乾和回音過多,但實驗劇場在試驗時沒這個問題。」「反正場地就叫『實驗劇場』,我們就來『實驗』一下。」
在節目設計上,胡乃元計畫以室內樂爲主軸,邀請於美國經常合作演出的大提琴家托瑪斯(Ronald Thomas)和中提琴家紐鮑爾(Paul Neubauer)來台共同演出二場室內樂,並分別與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演出協奏曲。
鄕土音樂原本面目
第一場室內樂名爲「二十世紀尋根之旅」,在世紀末反身回顧這世紀的音樂發展。其中,除了許常惠外,其餘三位作曲家均爲匈牙利二十世紀作曲家。之所以作此安排,胡乃元說,其實是希望作一個對照,因爲這四人都是用他們的鄕土音樂來做爲作品素材。許常惠和史惟亮在五、六〇年代在台灣作了民間音樂調査,將台灣各種民族音樂、民謠分類,作系統整理,成爲台灣音樂學上重要資源。這種做法,在二十世紀初,巴爾托克和高大宜也同樣做過。當時巴爾托克和高大宜深覺他們的本土音樂常被混淆不淸,例如,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其實其中許多元素是來自吉普賽音樂而非匈牙利音樂,因此二人便展開對匈牙利音樂調査,將匈牙利音樂加以整理分類,再整理出資料做爲創作的素材,寫出純正匈牙利音樂。
胡乃元說,所謂二十世紀音樂將來會如何被定論,現下很難說,大部分作曲家的作品可能在十年、百年內也不太能確定是否會被流傳下去,甚至,有些音樂可能再百年後才被發現或遺忘,但胡乃元個人認爲巴爾托克和高大宜的作品,幾乎已可確定爲二十世紀偉大的作品。許常惠的五首小提琴無伴奏前奏曲中強烈的鄕土元素,和匈牙利的味道當然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認爲,一旦是所謂當地的鄕土音樂,就毋須將這些音樂美化,而是把它最原本的面目搬出來。
第二場室內樂爲布拉姆斯和莫札特室內樂作品,胡乃元笑說,選布拉姆斯和莫札特沒特別意義,純粹是因鍾愛二人的室內樂作品,加上當初在設計節目時,兩廳院希望能讓國內年輕一代音樂家有機會和他們一同演出,便敲定以六重奏方式呈現。
室內樂之外,三人分別與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合作的協奏曲也極有可觀之處。其中,匈牙利作品就佔了二首,按胡乃元的說法是,這是一系列充滿異國風味的音樂會。
雖說是匈牙利人,但在哥德馬克(Goldmark)的音樂中卻嗅不到一絲匈牙利味,完全是德國樂派的音樂。曾於數年前和西雅圖交響樂團合作灌錄哥德馬克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的胡乃元說,對國人而言,哥德馬克可能是個陌生的名字,但此曲確是二十世紀初最普遍的一首協奏曲,「因著時代的轉變,有些曲目自然會被遺忘,但有些作品是値得大家珍惜的,若沒人演出,可能眞的就會爲人遺忘。這首作品裡有蠻多眞實的情感,可以在小提琴上發揮。」「有位匈牙利小提琴家在自傳中說,年輕時無知,以爲哥德馬克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是最偉大的,後來發現不是,就再沒拉過。我覺得這種看法太偏了,畢竟不是每首作品都能像貝多芬協奏曲那樣偉大,而且,不是只有最偉大的音樂才値得演出,有些音樂是有特別用處或特色,如同我們有時拉大曲,有時拉小品是同樣的道理。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設計,而非從頭到尾的貝多芬協奏曲。」
巴爾托克的中提琴協奏曲有段故事,胡乃元說。在印地安大學時,正逢巴爾托克一百年紀念音樂會,當時,胡乃元演奏他的小提琴協奏曲,音樂會後,碰到他兒子,和巴爾托克長得一模一樣,簡直就像巴氏親臨現場,著實嚇了一跳。更巧的是,巴氏的中提琴協奏曲是在其過世後才由後人整理出來,但巴爾托克的兒子認爲曲中許多idea顯然不是出自他父親,於是找來中提琴家紐鮑爾合作,重新整理出這首作品,因此,在這次音樂會中,觀衆將可以聽到紐鮑爾親自詮釋這首作品。
艾爾加(Elgar)的大提琴協奏曲在杜普蕾電影炒作下,應不致陌生。這位擅長寫作氣勢磅礴的皇家進行曲的英國作曲家,胡乃元最欣賞的反倒是他較個人化的作品,「因爲,那是最貼近他本人個性的音樂,最美。」
該如何欣賞在實驗劇場的室內樂音樂會?隨性。因爲,音樂家鐵定不會穿燕尾服出場,觀衆當然毋須身著禮服,實驗劇場的座位設計也不要求正襟危坐,偶而的咳嗽聲不會有人抛白眼,不必拿望遠鏡就能淸楚看到演奏者滴下的汗水。音樂家可以輕鬆和觀衆交流,會後或許也可來個意見交流。當演奏者和觀衆不再有距離,會激發出何種可能性,只有參與才能體會。
來趟實驗室內音樂之旅吧!
特約採訪|錢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