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德國漢諾威國家歌劇院一向人文薈萃，現任慕尼黑愛樂管絃樂團音樂總監提勒曼（Christian Thielemann）和美國密爾瓦基交響樂團音樂總監戴爾夫斯（Andreas Delfs）均曾任職於此。呂紹嘉二○○一年出任該劇場音樂總監，迄今成績斐然，除了德國當地好評如潮之外，從他每一次回來客席指揮，格局、氣派一次比一次大，亦可窺知。不過，他今年即將卸下這個職位，對於長期關心其動態的國內樂迷而言，難免有些憂心。畢竟諸如「不想受到行政工作羈絆，希望到處客席指揮」之類的宣告，應該是巴倫波英（Daniel Barenboim，六月將卸任芝加哥交響樂團音樂總監）這一級大明星的實用語彙，新世代指揮家要在粥少僧多的「叢林」中突圍，能夠擁有固定職位、佔據制高點，還是比較重要。

整個演奏瀰漫濃烈的斯拉夫色彩

三月廿六日當晚首先演出李姆斯基．柯薩可夫《俄羅斯復活節》序曲。NSO上星期才經過大師馬捷爾精心調理，展現水晶般清晰透明的紋理。這次在呂紹嘉指揮棒下，卻發出截然不同的質感，充分顯示樂團的彈性絕佳。整個演奏瀰漫著極為濃烈的斯拉夫色彩，樂句精雕細琢，粒子密度緊湊，不但將作曲家多彩繽紛的管絃樂配器奔騰釋放，也適切照顧到莊嚴的宗教氛圍。

接下來拉赫瑪尼諾夫《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由布梭尼鋼琴大賽金牌得主莉莉亞．齊柏斯坦（Lilya Zilberstein）擔綱獨奏。她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經跟阿巴多／柏林愛樂一起錄下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號和第三號鋼琴協奏曲（DG），近年來則偶爾同阿格麗希搭檔推出雙鋼琴專輯。其觸鍵明顯傳承俄羅斯學派，鏗鏘有力、勁道紮實，詮釋觀點則將此曲視為崇高藝術品來推敲珍惜，而非當做宣洩浪漫、懷舊情感的媚俗工具。也就因為這樣的嚴謹心態，使得結尾壯麗高潮更加顫慄。安可曲，齊柏斯坦揚棄喧囂展技，改採比較寧靜沉思的拉赫瑪尼諾夫《升F小調前奏曲》，美學邏輯可謂一以貫之。

引領樂團發出熱血沸騰的飽滿音響

無論去年馬勒系列或者今年蕭斯塔可維奇系列，呂紹嘉都喜歡挑戰最難處理的曲目。蕭斯塔可維奇的《第四號交響曲》，試圖用二十世紀心靈來表達柴可夫斯基式的複雜情結，作品力量並非出自有機推演，毋寧是由不連續性、嚴格對比還有紋理與步調的突然變化等因素塑造而成。此曲由於充滿實驗精神，一九三六年完成時面對俄共文化當局壓力不敢發表，直到一九六一年才公開首演。呂紹嘉手法精鍊撐住三個大格局樂章的張力，一方面呈現威風凜凜的俄羅斯榮光，另一方面在傳達辛辣嘲諷內涵之餘，也沒有忘記底層的深沉陰暗。他引領樂團發出熱血沸騰的飽滿音響，並以毫不止息的無情衝擊力傳達鮮活戲劇，白熱化動量從頭到尾震驚全場。

NSO音樂總監簡文彬親自出場獻花，就像今年年初波士頓交響樂團音樂總監李汶為了歡迎率柏林國立歌劇院管絃樂團造訪當地的巴倫波英，一起在舞台上彈雙鋼琴一樣，令內行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