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合語言舞團」二○○八年十五週年的公演,以「日光玉」為主題謹慎地從舊作中選出兩支舞作重製與一支新舞作的方式,匯聚組合成清新雅緻的經典製作。這三支舞作分別是藝術總監楊桂娟及姚淑芬、林文中等不同世代、不同思維的編舞家,共同以不落幕的日光精神,共振出一場光潔姣美的舞宴。
第一支舞碼為《海》,編舞者為林文中。序幕舞者緩緩輕搖身姿迴旋於舞台,猶如踏著細軟的沙子,緩緩走入海中;多層次藍色燈光導引出全景藍色氛圍,讓人感受到藍色天空與藍色大海相互凝望所連繫出的清晰笑臉。極簡的空間,極限的自然裡,在古典與現代的浪漫樂音伴隨下,時而反覆出現暢快俐落身影輾轉迴盪出生命的歡愉;時而安靜停格的背影,落在有如陽光般灑耀大海的黃橙色燈光前,奇妙地交會出幻光幻影,閃耀著你我的存在。《海》悄然地道出人對海、對人與對物的無盡思念。
舞台裝置巧思,《微笑》凸顯生態關懷
第二支舞碼《微笑》為楊桂娟的作品。此舞作極富戲劇味,它在述說生活裡的故事,當生命在黑暗裡碰壁時,能用微笑感受到陽光與雨水般的溫暖;當生活中受到環境的抨擊時,能用微笑化解困境;當心情變得支離破碎時,能用微笑克服一切難題。面對生活,《微笑》舞者誠摯地掌握人性的靈魂,三個身體語言獨特且截然不同的男舞者——王維銘的安穩沉著、黃詠淮的優遊自在及周書毅的優雅敏捷,融合在超現實的舞台空間裡,分述著人與環境禍福相倚的依存關係。從古典與現實生活交錯的樂音與充滿著寶特瓶的舞台上,他們分別以獨舞加上與不同道具對話的方式,表達對環境生態的關心,也給人平衡基石的啟示。
一開始舞者周書毅,身穿黑色西裝外套腳穿鮮紅色塑膠的短靴,十分灑脫地提著一個棉被袋,步入城市尋覓一個生活空間。當他甩出棉被袋於地的瞬間,即是隨地編織生活的開始,脫掉鞋子,掀起棉被進入睡夢中,無視於外界的吵雜聲響,安然無恙地過著生活,這豈不是人們生活的寫照?接著王維銘頂著寶特瓶裝飾成的頭冠,在虛無飄渺的樂音及喃喃自語的口白中,以緩慢起伏有致極為美麗而沉穩的動作,沿著右上區堅定地往左下區舞動路線,看起來有如微笑般的曲線符號。這微笑曲線隱含組裝於舞台不同的位置中,從出發時必須在寶特瓶頭冠的搖晃中,極力尋求身體穩定平衡的儀式動作美,到在舞台左下區坐定成佛後,頭冠上被植入的百合花的拈花微笑,以及被澆水時仍能仿若接受甘露的情狀,微笑處處皆是,微笑存乎人心。其後舞者黃詠淮在寶特瓶所串聯的世界地圖與倒懸無葉子的紅樹所構成的舞台中,用斷續性的流暢肢體語彙,不斷倒地復起而舞的景緻,到末段周書毅與棉被和白色塑膠球的細緻互動意象,在在令人領悟大自然產物的珍貴。
《微笑》的舞台設計與道具簡潔且寓意深刻,編舞者的適切應用,進而讓《微笑》的主題輕鬆凸顯。如與黑色背幕幾乎同大的舞台裝置是由數百個寶特瓶綴接在網子而成,剛開始觀眾僅能感受是滿佈塑膠瓶充斥在舞台上區,但是從舞蹈的舖陳中漸漸感受到,一瓶瓶的寶特瓶不僅因燈光照射後傳遞出晶瑩剔透美感外,也因生活中的機械聲、人的呼吸聲滲合其間,令觀者感覺塑膠味越來越濃壓迫著大地的意味,直至一幅寶特瓶串聯成世界地圖的顯現時更領略出該裝置的意涵。舞台裝置創作者蔡坤霖,從資源回收概念中出發,將寶特瓶拼貼出一幅世界的地圖,當燈光穿透其間時,舞作環保寓意為之彰顯。同樣的寓意也出現在他所設計的寶特瓶頭冠,另外服裝設計蔡毓芬以鮮紅色塑膠鞋,隱含物美卻刺眼並具警告意味等諸項巧思呈現,著實讓人深刻感受到生活中依賴塑膠製品而生及生存環境不斷被塑膠污染的寫照。
布袋戲現身,《雙囍》諷喻婚姻困境
第三支舞碼《雙囍》編舞者為姚淑芬,她透過豐富的舞台元素及動作意象訴說兩性在傳統社會中被安排的婚姻時心靈掙扎。如「紅彩球」往後拋擲,影射女人命運的不確定性,而「紅線」在傳統的意義裡,它代表是一種緣分,牽紅線原本是美意,然《雙囍》由「紅線」相互交錯出七橫八豎的舞台畫面及綁在女舞者手腕中掙脫不開的動作設計,更標明著制約性婚姻所切割出破碎的夫妻關係與難違的命運安排處境,情感上的維繫更是剪不斷理還亂。此舞另一個特殊的手法是將民國六十年代盛行的布袋戲「藏鏡人」一劇中,史豔文與二齒的幽默有趣對白,放在詭譎的婚禮中,轉化成十足諷刺意味的語意甚為成功。
組合語言舞團十五週年的「日光玉」演出,從《海》、《微笑》與《雙囍》三支不同風格舞作含意皆能引人深思,值得回味。期待並祝福二十周年能帶給觀眾另一番新視野與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