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佩玉的偶,能無形中拉近觀眾與舞台的距離,因為小,怕觀眾看不見,所以一定要在小劇場;也因為小,所以不能離舞台太遠。《房間》加入皇冠藝術節,充分發揮皇冠小劇場的空間,黑盒子的場域,就是一個房間的型態;與觀眾的近距離,也讓偶在劇場裡得以安身立命。觀賞偶劇,對觀眾和演員來說,是一種親密。
飛人集社《房間》
2008/10/24 台北皇冠小劇場
六十分鐘的戲,沒有換景、沒有暗場,場景很簡單,三面百葉窗、一張床、幾口皮箱和隨地置放的舊報紙和書籍,《房間》就是一齣在房間裡的戲。只是這個房間,在導演石佩玉的巧手下,卻一點也不簡單,發揮偶、物件與光影的創意,堆疊繁複的意象形式,並塑造穿越時空、虛實交錯的情境,把一場人偶同台的現代偶戲,處理得毫無冷場、精采絕倫。
《房間》是個描述父子情的故事。父親在兒子五歲時,到非洲去行醫,沒想到病死異鄉。戲一開始,就是回憶,兒子藉由重新閱讀父親寄回的信,和死去的父親溝通,導演石佩玉不刻意點明結局,以淡淡的「釋懷」氛圍,來化解兩人心結。
百葉窗的巧用與偶戲的親密感
舞台上以百葉窗圍起「房間」的界線,是第一個印入眼簾的驚喜。這個生活中常見的裝設,擺在台上,意外地呈現出某種不真實的感覺。它的功用在戲中的應用有三種:一是百葉窗拉起,即是演員的上下場門,機動的設計,不僅顛覆傳統,也充分展現小劇場實驗的精神;第二,整面的百葉窗可作為光影投影的布幕,回憶場景中男主角小傑到海邊玩水的一景,背景的海邊投影,就是以百葉窗當作布幕來完成的。
第三,百葉窗可透光,劇中母親在百葉窗後方的肢體動作,再搭配獨白,在觀眾面前演出一段以人體來表現的光影之舞。母親是個從頭到尾的沒出現過的角色,透過這段影子表演,可看出導演對母親形象刻劃的用心,證明她的聲音和形體,在父子之間並沒有缺席。
最後,演出接近尾聲時,父親與母親站在百葉窗外,透過百葉窗半開半關的空隙,來觀察這個房間,故事雖說完了,但感情的滲透,經由這樣局外人般的注視更加突顯。
以百葉窗作為搭台的元素,是這齣戲給我的第一個驚喜,第二個驚喜,則是偶的部分。石佩玉的偶,能無形中拉近觀眾與舞台的距離,因為小,怕觀眾看不見,所以一定要在小劇場;也因為小,所以不能離舞台太遠。《房間》加入皇冠藝術節,充分發揮皇冠小劇場的空間,黑盒子的場域,就是一個房間的型態;與觀眾的近距離,也讓偶在劇場裡得以安身立命。觀賞偶劇,對觀眾和演員來說,是一種親密。
戲中回憶的場景用偶來詮釋,或回到現在,死去的父親以偶的形象出現,都可說是恰如其分。偶扮演小時候的主角小傑,與真人父親的互動,坐在床沿,擺動兩隻腳,並用聽診器聽自己的心跳,甚至天真地想聽自己腳底板的聲音。雖然是偶,但不會令觀眾感到突兀,藉由戲劇幻覺進入偶的詮釋。
父親偶的形象多變,除了真人的表演外,導演以物件偶檯燈、杯子、眼鏡和執頭偶來表現,導演企圖從小傑眼裡的爸爸,帶觀眾去認識這個父親,這個他應該熟悉卻又不熟悉的父親,檯燈、杯子和眼鏡,都是原本遺留在房間裡的物品,而這個房間,是屬於父親的房間。導演讓觀眾看見這些,除了創意和耳目一新,更是精準的詮釋。
信中描述的非洲場景,在螢光信紙飛舞的轉場後,一個箱子打開,長頸鹿、大象和鳥,這些物件偶,搭配演員手部動作,顯得栩栩如生。
操偶人與演員的角色變化自如
這齣戲給我的第三個驚喜,是操偶人與演員的角色變化自如。整場戲只有三個人,卻同時扮演演員與操偶人,女演員還有舞蹈動作,導演處理得很自然,並時時蘊有第二層意義。如其中一幕,長大的真人小傑,操作著小時候的小傑偶時,他對偶說:「小傑,不要哭!」彷彿對當時的自己說。轉到海邊景時,他又對偶說:「小傑,你看,是海邊耶!」此時的他,就像回到童年的純真。
而開頭與戲末母親拿著一張卡片,經由卡片中的窗戶看向由百葉窗圈起的房間,隱喻著全場觀看的角度是母親。為戲裡父子兩人對話中的缺席的母親,找到一個絕佳的發聲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