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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筑舞集《禮物》即使肢體不盡具有科班水準,整體呈現態度卻非常敬業。(第二屆臺北藝穗節 提供)
回想與回響 Echo

我不入戲,怎麼辦?

我們對藝穗節的期待,應該是什麼?——不是全然專業,至少是誠懇;不盡主流商業,最多是實驗批判;不甚完美,但,夠膽。

若上述三種期待都不被滿足,連台詞都被處理得模糊難嚥的時候,看戲的我,非但無法入戲,簡直蒙受被「凌遲」的痛苦。不過,這屆藝穗節的演出票房,似乎沒有全然反映像我這種嘴刁的看戲品味。看起來,新一代更擅於行銷經營的包裝。問題是,單純、可愛的「小花小草」,到哪裡去了?

我們對藝穗節的期待,應該是什麼?——不是全然專業,至少是誠懇;不盡主流商業,最多是實驗批判;不甚完美,但,夠膽。

若上述三種期待都不被滿足,連台詞都被處理得模糊難嚥的時候,看戲的我,非但無法入戲,簡直蒙受被「凌遲」的痛苦。不過,這屆藝穗節的演出票房,似乎沒有全然反映像我這種嘴刁的看戲品味。看起來,新一代更擅於行銷經營的包裝。問題是,單純、可愛的「小花小草」,到哪裡去了?

來與我同在是我愛,

我們將證實這一切——

狹谷,綠蔭,丘陵和平原,

樹林或崇山所有的喜悅。

 

我們將坐在岩石上

看牧人豢養他們的牲口,

在淺溪邊,合著水聲滑落

是圓潤的禽鳥唱有情的歌。……

這是一首由詩人楊牧翻譯、英國中世紀詩人馬羅(Marlowe)所寫《多情的牧人致所愛》;若不從劇場人對創作幻想的浪漫談起,我很難平靜而客觀地從「片面」評論第二屆台北藝穗節的創作價值。

多元演出的藝穗節,提高了期待值

雖然,舉辦了十一屆的台北藝術節更應該接受嚴厲的批判與不同角度的檢驗;然而我們也不難反省,這十一年來進口國外眾多傑出的表演節目,究竟對國內表演藝術生態,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與衝擊。

我一直以來的恐懼是,市場與策展人的口味,一直在「消費」與「消耗」藝術創作者;而更深一層的憂慮是,無法徹底經驗國外任何一齣優秀表演節目創作過程的國內年輕藝術創作者,會不會輕忽了創作發想的沈澱,而把表演的細節,變成與時間的競賽和遊戲?!

試著想像一下,那位多情的牧羊人,邀我同在,而在那一個充滿情意氣氛的現場,他愛戀地撫摸他的牲口,又一廂情願地自顧自凝視著淺水,也不好好解釋他耳裡才聽得見的禽鳥吟唱的情歌……。

那我何苦花兩、三個鐘頭,不顧一切地奔馳到他的面前?!

從「第四面牆」式的虛擬敘事、推廣「一人一故事」的應用戲劇呈現、現場爵士樂團饒舌秀、標榜即興喜劇的互動與多媒體投影,和其他多元到淋漓盡致、無以名狀的舞蹈肢體表演,本屆藝穗節的屬類,幾乎已達空前。舞評人鄒之牧去年看過十場演出,今年則看了多達廿一齣,當她被問及看戲的動機時,她的回答:「好奇心殺死一隻貓。」顯然,八十多個表演團體與高達兩百多場的節目,似乎拉高了許多表演藝術觀察者對這次呈現生態的期望值。

更擅行銷包裝,卻少了清新可愛

我們對藝穗節的期待,應該是什麼?

不是全然專業,至少是誠懇;不盡主流商業,最多是實驗批判;不甚完美,但,夠膽。

若上述三種期待都不被滿足,連台詞都被處理得模糊難嚥的時候,看戲的我,非但無法入戲,簡直蒙受被「凌遲」的痛苦。這也就不難想像,連一齣戲,演得比別人短(僅半小時左右),都能成為劇評人于善祿筆下的一個優點了。

不過,這屆藝穗節的演出票房,似乎沒有全然反映像我這種嘴刁的看戲品味;至少看了卅幾團表演的于善祿回想這兩週的看戲經驗,表示每場幾乎都有七、八成滿。在空間釋放、票房自主的條件下,無形中拓展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市場。

所以,我也很樂意被下屆的藝穗節市場所淘汰。創作的意義與想像或許沒有獲得理想的傳承與銜接,看起來,新一代更擅於行銷經營的包裝;劇場能量的動員,依然倚賴年輕同儕的人脈,和共同耗費青春於美好事物的情感。

問題是,單純、可愛的「小花小草」,到哪裡去了?

去年,鄒之牧看見許多可愛、天真的高中話劇社學子,用貼近自己生活的語彙,呈現了一齣齣叫人驚喜的「成果展現」,她說,今年全都不見了;我問她,那麼,今年你看見了什麼?她說,都是一派「正襟危坐」的演出。

我比她還陰險;我的解釋會是:都變得很做作。

頑筑舞集誠懇自制,善用空間展現創意

但,從新竹科學園區北上參與演出的「頑筑舞集」,《禮物》的表現卻讓鄒之牧相當動容。這一個經營十年的團體,即使肢體不盡具有科班水準,整體呈現態度卻非常敬業;有一剎那,她目睹編舞者盡最大的努力將自己幾將氾濫的情緒,「硬生生」地吞回。顯然作品極為誠懇,表演者才會情不自禁;而表演者的自制,又能讓像鄒之牧這樣的觀眾,得有呼吸、喘息與咀嚼的空間。

不然,就像「梗劇場」出品的《香港出品》那樣,真真實實地為觀眾呈現自己的生命與生活狀態。

除了于善祿強調的「活用空間」,《香》劇像是延續去年在西門紅樓劇場搬演「婚宴」似的,由當時的新娘子禤思敏(綽號圈圈),以獨角戲及與觀眾互動的談話秀形式,對觀眾誠實說明自己如今的生活歷程。儘管是「出賣生命」,卻猶具行為藝術展演的議題批判性。

通常能夠善用空間的表演,較能展現創作者在創作思考時的靈活與周延。這齣無厘頭的《等待窩窩頭之團團圓圓越獄風雲》,就能逗得我笑得莫名其妙;局限的製作條件下,「四把椅子」劇團將原屬視覺藝術展演空間的南海藝廊,變成了一座宛若貓熊團團、圓圓所居住的「四合院」。另外,名字看起來挺叫人憂慮的《漸慢》,就算于善祿「看不懂」,他卻相當讚賞這個「風格社」創作幕後的苦心;沒有固定的文本,也不是以往常見的劇場經驗,編導利用天候光影的轉變,在黃昏六點至七點之間,在西門町電影公園主題D棟,以特殊的視覺風格,「展現了白日夢般的童趣。」

空間暗藏挑戰性難題,靈活製作克服陷阱

事實上,主辦單位苦心籌劃這十幾座非常規劇場的空間,潛藏著幾道深具挑戰性的難題,少數演出單位能以靈活的製作,克服這些潛在的陷阱;例如「A cross⊕」劇團的《不如這樣吧Blue John》與「硬幣西打」作品《拉森與威金斯》。前者以說書人的形式,模仿電影《口白人生》的敘事邏輯,配合現場樂手,說演劇中人的故事;後者則用精心製作的美術投影畫面,搭配兩個真人表演,以兩隻企鵝的城市歷險,提出對環保議題的關切。

行文至此,說穿了很可能是我「太入戲」。「來與我同在是我愛」,我依然樂於相信這所有一切的喜悅,更願意是那位多情的牧羊人。劇場的想像是什麼,我們先保留期待;可否先只從一片落葉的發黃與臭霉,開始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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