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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群怎麼會把一個大將軍,在節目單裡還詮釋得有聲有色,這麼好聽,結果怎麼演出來的形象,像是一個心事重重的士官長了?圖為《針鋒對決—奧塞羅》劇照(許斌 攝)
回想與回響 Echo

兩次的教訓

關於演出《針鋒對決—奧塞羅》與《傻瓜村》

《奧塞羅》,犯的錯是我生病了,讓自己過於勞累,沒有警覺到體力的透支,一般,這是不可告人的錯。我得在這說,《傻瓜村》是我大意加太大意,連劇本都沒有仔細地看過,光憑多年以前看過一次的記憶,就答應演出了,而且排戲時間不到一個月。加上這個劇本,我們莫名其妙地,沒有小心地,就認為它會是一個很容易就討好的劇本。其實不然……

《奧塞羅》,犯的錯是我生病了,讓自己過於勞累,沒有警覺到體力的透支,一般,這是不可告人的錯。我得在這說,《傻瓜村》是我大意加太大意,連劇本都沒有仔細地看過,光憑多年以前看過一次的記憶,就答應演出了,而且排戲時間不到一個月。加上這個劇本,我們莫名其妙地,沒有小心地,就認為它會是一個很容易就討好的劇本。其實不然……

參加莎士比亞劇《奧塞羅》的演出,成為我這一年多來無法忘懷的某一種挫敗,倒不是我接受不起表演上的得意或失意,而是在排這齣戲的過程中,我幾乎都在跑醫院、住院、檢查、復健、還有個「誤診」加在其中,等等有關於生病的問題,浪費掉了許多寶貴的排戲時間,讓我心痛,耽誤其他主要配戲的合作演員,使他們的發揮也受到影響,讓我更感到遺憾而內疚。

因病無法專心排戲,演出「對不起觀眾」

而且要命的是,票還很早就賣光了,這意味著觀眾是等著要看一場好戲的;我汗流滿面、背後濕透地,苦撐著在高雄演完了首演的頭二場,雖然我絕不會讓台下的朋友看出我有狀況,但是,任何一齣戲,就是要上演了,才更清楚地感受到一個戲的輪廓、演出的好壞以及問題的所在……我頹喪地在後台,在旅館,在回台北的巴士上,極力地反省因為我在排戲的期間生病,所造成的問題,一一地找出奧塞羅這個角色,所沒有做到的地方;排戲就是排戲,「排戲」這件事情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可以讓演員在能夠放鬆的情況下,冷靜地,塗塗抹抹地,去找到一個表演的方向,表演的點點滴滴,尤其是表演的方向,也可以說是目標吧,當一個角色的方向和目標確立無誤的時候,比你在台上拼命地、專注地演出都重要;當戲已經上演的時候,如同箭已離弦了,類似火箭已經升空,不能再退回排練室裡,修理修理這邊,改動改動那邊;而且,《奧塞羅》從高雄首演,繼而新竹、台南、到台北城市舞台,我愈來愈覺得我的表演,單薄得像一張紙,愈來愈多排戲的時候沒有辦法去顧慮的問題,沒有辦法去發掘繼而去練習的情節,一一在我腦海裡萌生出來,原本還以為自己經驗夠多,反應夠快,應該可以在對角色有過仔細的研究之後,似乎就可以八九不離十地呈現出來——大錯特錯,簡直荒唐。

但是病倒了是真的,票也不能退了,眼看著一定要對不起觀眾了,心裡頭悶的……找不到任何藉口來安慰自己,你是一個幾乎什麼仗都打過的老演員了,怎麼可以不知道體力的維護,是不可大意的事情?舞台劇演員,哪裡有資格生病?尤其這個腰椎間盤突出的病,是累出來的病,我怎麼可以讓自己的體力精力累到失控,累到老天爺都讓你躺下了,站也站不直,沒有時間去開刀,就躺著或坐在排戲場旁邊看別人排,自己只能用嘴巴跟他們對詞,中途又跑去看病,針灸,推拿等;我不敢難過,但是心裡想哭……。演出的評語有人說:「伊阿古像個好人,奧塞羅變小了……」說的沒錯,而且說的是很客氣,戲已經上演,改動起來非常危險,但是我必須得去改,盡我的力,改到不能再改為止。在第一波的演出結束後,我忍著自己心頭上的羞辱,默默地把自己全部的台詞,重新地練了再練,去重新想每一點轉折,想盡辦法把他們在第二次加演的時候,重新呈現出來,中間隔了一個月,我覺得好多了,只是前面幾十場已經看過的觀眾怎麼辦呢?說抱歉嗎?一點用沒有;再演一次《奧塞羅》,讓我的身體沒有病,已經變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而且也彌補不了對觀眾造成的損失。

個人狀態不良,連累了其他演員的努力

我個人的狀態不良,影響了別的演員,而連累他們的努力。比方說金士傑所飾演的伊阿古,在排練的時候,我看到他是如何努力地檢查自己的表演,練習各種心理情況,調節自己的聲音、情緒,盡力地可以讓自己成為不留痕跡的騙子,面對著雄獅一般的奧塞羅,甚而害死他。結果呢?我的體力讓我沒有辦法參加排練和參加討論的次數太多了,所以也直接連累了金寶在台上原本可以使出的力氣。一個演員練習的很多,很細;另一個演員幾乎沒練,自然就粗糙。不瞭解內情的朋友,是很容易會把金士傑所精心設計的伊阿古,看成是一個「也算用心良苦的好人」,因為他表演的精緻,反而使卑劣性的色彩降低了,甚至於還會認為李立群無力招架,金士傑過於搶戲了(搶戲這種行為,是金寶的個性裡和他的表演涵養裡,絕對都不會有的事);而且,李立群怎麼會把一個大將軍,在節目單裡還詮釋得有聲有色,這麼好聽,結果怎麼演出來的形象,像是一個心事重重的士官長了?其實,這些都是給那一場不該生的病,給鬧的。在台上沒能夠接住伊阿古的戲,內在的個性和氣質,也沒能給伊阿古造成一定的壓力,戲自然就不好看了。奧塞羅深愛的妻子,沒演出來深愛;當然妻子深愛著奧塞羅的表現,也是孤掌難鳴,也是會被連累的。這些這些,如果換成了其他演員生病,我的表演同樣也會被連累的。在台北加演場的時候,雖然我已經盡力挽回了許多,但是也嚐盡了自己跟自己的角色的一種「針鋒對決」了,有一點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真不好玩。只是想提出來跟後來搞舞台劇演出的朋友們,聊一聊,勉強成為一次經驗報告吧!!

大意誤判形勢,演出讓觀眾失望

而,《傻瓜村》,是《奧塞羅》過了一年後的演出,我的傷病早好了,但是對不起觀眾的感覺,比《奧塞羅》還嚴重,我想撲過去救,都不能有機會,更可恨的是,票又全賣光了,觀眾場場皆有錯愕!怎麼看到的戲,跟宣傳的海報,宣傳媒體上,講得這麼不一樣?其實我在宣傳一個演出的時候,從來不會去騙,或刻意去誘導觀眾,我的原則一向是「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就行了,但是這次宣傳的海報上,說「尼爾.賽門喜劇……李立群喜劇……」這兩點把很多人唬住了,許多許多朋友,會認為是一齣上乘喜劇,對它有很多期待,而我們並沒有事先說它是一個「實驗」性很強的喜劇。我的心情是五味雜陳,觀眾在謝幕的時候,分配給我及我們的掌聲,我像是看到一封來信一般地清楚,明白。

《傻瓜村》為什麼這麼讓觀眾失望,我有幾句沒說的真話,趕快說吧!《奧塞羅》,犯的錯是我生病了,讓自己過於勞累,沒有警覺到體力的透支,一般,這是不可告人的錯。我得在這說,《傻瓜村》是我大意加太大意,連劇本都沒有仔細地看過,光憑多年以前看過一次的記憶,就答應演出了,而且排戲時間不到一個月。加上這個劇本,我們莫名其妙地,沒有小心地,就認為它會是一個很容易就討好的劇本。其實不然,它之所以沒有能成為百老匯的商業好戲,而且又是北美許多戲劇系的學生愛拿去研習演出的劇本,那麼裡面必然有一些,不是那麼理所當然的,需要演出的人更加研讀和討論的篇章在裡面,說白了,就是一齣很難演好它的戲。

隱藏東西方文化隔閡,喜劇更難演

為什麼呢?一般我們在看悲劇的時候,不管是東方的京戲或能劇或英國人古代的莎士比亞劇,凡悲,必有民族相通、人類相連之處,容易瞭解,而產生共鳴!觀眾心裡容易有準備。悲與喜的素材,雖然都源自生活,卻各有不同,喜劇是尤其需要生活中的共鳴,台上表演的人和台下看戲的人,必須能夠共享同一個背景,它是很容易就會有地域性的。尼爾.賽門的喜劇雖然是寫給全世界的人看的,但是美國的觀眾看了,他們雙方會更有默契;北京的相聲拿到台灣來聽,不見得受歡迎。又比方說,我們現在流行說的「抬轎子」,對老外來說,要怎麼準確又快速地去翻譯呢?所以《傻瓜村》裡面又暗藏著很多東西方文明的隔閡;觀眾好不容易地、高度關注地去買了票;結果看完了戲……花錢認栽,很包涵地在網上罵了幾句,就算過去了;慘的是,我全看到了,而且我比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怎麼怎麼失職所造成的。怨不得經驗不夠的小男主角;他連為什麼會參加演出,能不能退出不演的權力都沒有,全是大人們幫他決定了,他只負責往前衝,所以我還得十分感謝他的心無雜念,他的初生之犢不畏虎,而且還挺壓得住場的,對年輕的他來說,收穫最多,而且挫折比成功的經驗更具有成長性;也怨不得本來就想要兩全其美的導演,全怨我,怨我這個被人稱為,台灣舞台劇最老鳥之一的糊塗蛋。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仇」是我把事情搞砸了,報仇是給觀眾報的,時機成熟的時候,請允許我再為您上一次菜。

常言道:瓦罐不離井邊破,大將難免陣頭亡,打遍天下無敵手,碰上釘子就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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