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城市劇院去年十二月揭幕的「紀念康寧漢」系列活動,由康寧漢的真正遺作Nearly 902打頭陣,連演十個爆滿場次後,由法國兩位當紅的青中生代編舞家、屬於「不跳舞」世代的波依.夏瑪德與傑宏.貝爾接棒,分別以康寧漢作品為題材,創作《舞蹈五十年》與Cédric Andrieux兩個作品。
二十世紀表演藝術巨擘模斯.康寧漢,被稱為「舞蹈界的愛因斯坦」。這個讚譽除了描述大師創作生涯近七十年來,一貫秉持科學家不斷挑戰突破的精神,累積超過一百五十個作品,持續探索發明舞蹈肢體的可能與極限,並且永遠與時代的新科技同步。
譬如早期與藝術家羅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合作,舞作出現自動移動的舞台裝置;七○年代嘗試將多媒體影片融入舞蹈;九○年代更以電腦軟體編舞;進入新世紀,則在舞團網站上,製作播放一系列的教學記錄影片《與模斯的星期一》Mondys with Merce。
我們也可以從另一件事情,看出康寧漢嚴謹組織的科學家精神。早在大師去年六月辭世之前,除了完成可稱為精采句點的作品Nearly Ninety,並親自宣布了一個舞作的傳承計畫“The Legacy Plan”,其中包括了舞團持續兩年,直到二○一一年底的世界巡迴演出,舞作並包括失傳作品之重建。最後演出的終點站,將選擇回家鄉紐約,並將在最後一場燈暗後,宣布解散舞團,然後以基金會的形式,繼續運作其作品的研究、重建、製作與版權,為後世留下最科學完整的、大師級人類文化遺產史料。
上演康寧漢真正遺作Nearly 902
巴黎城市劇院也早於前年,就跟康寧漢舞團簽下三年演出計畫,除了每季該舞團的演出,並邀請其他編舞家,配合相關創作演出。去年十二月揭幕的「紀念康寧漢」系列活動,由其真正遺作Nearly 902打頭陣,連演十個爆滿場次後,由法國兩位當紅的青中生代編舞家波依.夏瑪德(Boris Charmatz)與傑宏.貝爾(Jérôme Bel)接棒,分別以康寧漢作品為題材,創作《舞蹈五十年》50 ans de danse與Cédric Andrieux兩個作品。
Nearly 902來自去年四月康寧漢九十大壽當天,於紐約首演的原作Nearly Ninety。演出中由西班牙建築師Benedetta Tagliabue為舞作設計的三層樓玻璃高塔,除了放置現場電音樂手,並打上多媒體投射影片,甚為壯觀震撼。不過這個重達八公噸的生日蛋糕,卻於五月馬德里演出的裝運過程中,不慎摔成三截。由於造價昂貴,及擔心日後世界巡迴再度損壞影響演出,康寧漢索性重新編排舞作,將原先兩個章節的舞作,化為一氣呵成的九十分鐘,並以空的舞台,展現大師對於純粹肢體動作的高度自信。而的確在Nearly 902的演出中,我們看到近乎人類極限的高難度,但卻優雅繁複的無調性肢體舞作。
大師的創作影響後世,但卻不一定能(需要?)模仿或複製。法國兩位九○年代「不跳舞」(non-danse)世代晚輩,無畏康寧漢留下的巨大身影,大開前輩的玩笑。
兩個「不跳舞」世代與大師的對話
尚未滿四十歲的編舞家波依.夏瑪德,原先是巴黎歌劇院舞蹈學校的學生,畢業後沒跟著同學跳古典芭蕾,反而加入當時已經方興未艾的「不跳舞」運動,並於前年接掌布列塔尼國立舞蹈中心藝術總監。
本次的作品《舞蹈五十年》,根據一本於二○○二年出版的同名專書Merce Cunningham, un demi-siècle de danse出發,找來曾與康寧漢合作及業餘的七位舞者,包括一位行動不便的黑人老先生與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太太。演出時舞台樂池放上該書,舞者依書頁年代順序,模仿其歷史照片跳舞。當然,照片是靜止的,而舞蹈動作是連續的,於是在刻意不精確的模仿中,產生無數的趣味。編舞家說,他感興趣的不是康寧漢的舞蹈,而是歷史重建中,無法避免的變形。
曾來台演出的傑宏.貝爾,其一貫創作思維是回歸舞者本身,所以喜歡以舞者的名字為舞名。繼上回在巴黎歌劇院,找來該劇院芭蕾舞團即將退休的女舞者,創作充滿挑釁意味的單人舞Véronique Doisneau,之後發展了一系列挑戰舞蹈史的作品。本次合作對象,是現任里昂芭蕾舞團舞者,曾在康寧漢舞團跳過八年舞的男舞者Cédric Andrieux。舞作彷彿是舞者個人的舞蹈生涯傳記,在如聊天的口述中,卻揭露偉大的康寧漢體系背後,不為人知的身體折磨,並以一個普通小舞者,看見近代舞蹈遞嬗與轉向的大歷史。
康寧漢用「機遇」(Chance)展現其編舞精神,而其遺作在巴黎與「不跳舞」世代的機遇,同時也提醒人們當代舞蹈的進展,並不因為大師的缺席,而停止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