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嘉的樂團處理以及速度的掌握,將這部複雜的總譜轉化成清澈透明的層層音響。當歌者開口唱時,他總能將樂團音量壓低,卻依舊不失清澈。在僅由樂團演奏的段落,無論長短,都能立即接上之前的氣氛,亦能平順地將戲分讓給歌者,完成人聲與樂團的無縫串接,使演出始終維持在一定的緊張度。
2011TIFA-NSO歌劇音樂會—希臘悲劇《艾蕾克特拉》
3/18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接掌NSO音樂總監的第一年曲目裡,呂紹嘉排出了理查.史特勞斯的歌劇《艾蕾克特拉》,展現了旺盛的企圖心,卻也讓識者不免捏一把冷汗。三月十八日的演出,證明了呂紹嘉對樂團能力的認知與掌握,他激發出團員的潛力,讓聽者理解到史特勞斯這部號稱「樂團歌劇」作品之精華所在。
將複雜總譜 化為清澈透明的層層音響
《艾蕾克特拉》被視為世紀末樂團作品的極致,不僅在於樂器使用數量的多樣和龐大,更在於史特勞斯的樂團技法,在這部作品裡達到高峰。樂團的聲勢浩大,對於歌者是莫大的挑戰,要在二者之間取得平衡,全靠指揮的功力。作品的樂團與人聲各有戲分,需要三位重量級女高音同台飆聲音、飆演技,自然吸引歌劇迷趨之若鶩,因之,《艾蕾克特拉》不僅是大型交響樂團的試金石,也是各大歌劇院樂於挑戰的劇目,同時,它也是票房保證。全場座無虛席,又是一明證。
《艾蕾克特拉》對歌者的挑戰不僅在於樂團的龐大,更在於歌者的旋律在樂團裡經常沒有支撐。順著劇情的發展,樂團一方面反映劇情、描繪場景,一方面與歌者形成對話。當樂團與歌者旗鼓相當時,全劇蘊含的張力即可完全發揮,讓每位聽眾都不由自主地隨之起伏。如此一部作品,無怪乎會讓手中握有大型樂團的指揮躍躍欲試。
呂紹嘉的樂團處理以及速度的掌握,將這部複雜的總譜轉化成清澈透明的層層音響。當歌者開口唱時,他總能將樂團音量壓低,卻依舊不失清澈。在僅由樂團演奏的段落,無論長短,都能立即接上之前的氣氛,亦能平順地將戲分讓給歌者,完成人聲與樂團的無縫串接,使演出始終維持在一定的緊張度,直至結束。在艾蕾克特拉的幾個感性段落,例如全劇開始時的思念亡父、認出弟弟後,意識到自己付出的犧牲,以及最後起舞前的一曲,整體音樂呈現的溫柔似水,在《艾蕾克特拉》的眾多詮釋中,甚少聽聞,展現艾蕾克特拉女性的一面,讓聽者對這位女子的命運,不免心生同情,如此的人生似乎也只能以驟逝結束。
女高音表現精采 其他歌者也恰如其分
在國家音樂廳的舞台前方再加台子,減少歌者與聽眾的距離,並讓樂團在歌者後方,減輕歌者許多壓力,是一個很好的做法。三位女高音中,母親利文顧德的精采演技和渾厚的聲音,似乎並未因臨時的身體不適,有所折損,獲得聽眾一致的讚賞與尊敬。妹妹哈勒瓦許的清亮圓潤嗓音與聲音的彈性,為全劇僵冷的氣氛不時帶來絲絲的溫暖和希望,有著極佳的詮釋。飾唱艾蕾克特拉的普里姆蘿絲整晚都略顯緊張,偶而有力不從心之感,然而幾段心底戲,在樂團搭配下,唱出了艾蕾克特拉的苦與難,真是「愛能殺人」!由於角色的高難度,只要能唱完全場,就是達成任務,令人敬佩,普里姆蘿絲依舊獲得全場的熱烈掌聲。兩位男性主角歌者表現亦佳,只是在舞台動作和走位上,不太符合劇情。國內的歌者雖上場時間短促,聲音都能有恰如其分的表現,只是在服裝和動作上,似乎是被遺忘的一群,與主角們不太相稱。
音樂會以艾爾加《謎語變奏曲》的第九段開始,為一週前日本關東大地震的災民祈福。雖然呂紹嘉手持麥克風,告訴大家加演此段音樂的用意,並請大家不要鼓掌,音樂結束後,依舊有稀落的掌聲!!??在NSO水準快速提升的同時,聽眾們是否也應多用心「聽」呢!?
NSO的表現 讓人驚嘆也讓人感動
一九九五年二月底,德勒斯登國家樂團(Dresdener Staatskapelle)首次來台,這也是當年首演《艾蕾克特拉》的樂團。在辛諾波里(Giuseppe Sinopoli)棒下,國內的愛樂者首次領會了作品的張力和震撼。當時應有許多人期待,有朝一日,我們自己的樂團能夠有能力演奏這一類的作品。十六年後,呂紹嘉以行動告訴我們,年輕一代的音樂人可以做到,NSO的表現讓人驚嘆,也讓人感動。絃樂的齊一、音色的細膩與彈性,奠下了樂團音色多樣的基底。管樂人數的聲勢浩大,在呂紹嘉全面掌控下,銅管和木管都恰如其分地做出它們的聲音,舉重若輕,奏出前所未聞的整體音色,其張力和柔軟度,傳達出史特勞斯使用管樂器的功力,也讓人體會到,「量」並不是這部作品的唯一。
將《艾蕾克特拉》排在2011臺灣國際藝術節中,前有夏伊指揮萊比錫布商大廈樂團,後有梅塔指揮佛羅倫斯五月節樂團,無論在曲目安排或演出成就上,呂紹嘉與NSO的表現,都不遑多讓。在NSO即將走過四分之一世紀的時刻,這一場《艾蕾克特拉》音樂會,應會是樂團更上層樓的里程碑,讓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