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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莎拉(Cliff Watts 攝 金牌大風 提供)
藝號人物 People 美籍韓裔小提琴家

張莎拉 在矛盾之中,依舊單純專一

Sarah Chang

從八歲時與祖賓.梅塔及紐約愛樂合作演出帕格尼尼《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之後,美籍韓裔小提琴家張莎拉就走上了職業演奏家的路途,與其他亞裔音樂神童一樣,度過馬不停蹄的演奏兼顧課業的巡迴演奏童年。即便有過疑問,但她也依順地走著音樂的路途,也衷心喜愛古典音樂的世界,甚至視歐陸為她音樂生命的源頭。「一天到晚飛來飛去,在不同的城市演出,當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的秘訣是,只要你真心享受表演這件事,那就值得了!」張莎拉說。

從八歲時與祖賓.梅塔及紐約愛樂合作演出帕格尼尼《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之後,美籍韓裔小提琴家張莎拉就走上了職業演奏家的路途,與其他亞裔音樂神童一樣,度過馬不停蹄的演奏兼顧課業的巡迴演奏童年。即便有過疑問,但她也依順地走著音樂的路途,也衷心喜愛古典音樂的世界,甚至視歐陸為她音樂生命的源頭。「一天到晚飛來飛去,在不同的城市演出,當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的秘訣是,只要你真心享受表演這件事,那就值得了!」張莎拉說。

人物小檔案

  • 1980年12月10日生於美國費城。父親為作曲家,母親為小提琴家與音樂教師。
  • 8歲那年在紐約交響樂團初次登台。
  • 曾獲選為新聞週刊「20大最具影響力的女人」之一,世界經濟論壇(WEF)更評選她為全球青年領袖。
  • 2005年,耶魯大學以張莎拉之名在斯普拉格會堂(Sprague Hall)設了一席位。
  • 2011年出任美國大使館的藝術大使。

 

一般人印象中的張莎拉,不外乎在舞台上與無數個指揮大師、國際頂尖交響樂團共同譜出動人樂音的迷人身影,以及她從小到大那些自我要求甚高的小軼事。儘管她總是馬不停蹄地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但努力維持規律的練琴進度,是萬變中唯一的不變。

觀眾也許只見到她在舞台上震懾全場的霸氣,或是在演奏事業與學業上的嚴謹,就像許多「音樂神童」給人的印象一般,成名得早,也成熟得早。早在八歲時即與祖賓.梅塔及其所指揮的紐約愛樂演出帕格尼尼《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從那時起,也開啟了張莎拉征戰各大音樂廳的演奏生涯;如今邁入而立之年的她,眉宇眼神間,卻始終如小女孩般地單純又靈巧。

矛盾的童年,沉默的反叛

如同大家所熟知的,作為一個擁有一對亞裔父母的音樂神童而言,似乎就注定了他們的童年要抱著趕不完的學校功課,在一個又一個巡演城市的旅館中度過。小時候的張莎拉也是如此——由張莎拉的父母親自擔任她的經紀人,小心翼翼地為她規劃未來,不讓她接超過她所能負荷的演出場次,更確保她在巡迴演出的同時也能兼顧課業。在那些日子裡,張莎拉回憶著:「有時候要忍受長途飛行、儘量保持每天都能規律地練琴、也少不了要出席一個又一個的晚宴。每天回到旅館後,還必須完成學校的作業。我記得好多次都得拿著那一張張手寫的作業,到旅館大廳去傳真給老師。」

這麼辛苦的求學歷程,終於在電子郵件問世後替張莎拉省卻一樁麻煩。至少她不再需要手寫、也不再需要傳真了。不過,和同學聚少離多的日子,也讓張莎拉無法像一般人一樣享受平淡的學校生活。雖然和同學們感情都不錯,但有時候同學看著張莎拉總是可以因為演出的緣故請長假,心理難免感到不平衡。好在多年來的巡演生涯,迫使張莎拉必須要和「較年長」的同學同班,大家也都能用較成熟的態度來面對這位明星同學。

面對這個「在不平凡之中努力平凡」的童年,張莎拉當然不是沒有抱怨過。在父母嚴謹的要求下,這位小小音樂家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她又要練琴、又要讀書、又要面臨「職業音樂家」生涯免不了的社交場合。終歸一句──為什麼父母要對她這麼嚴格?不過她可沒像那些叛逆期的青少女一般大吵大鬧,反而耐人尋味地說了一句:「我想為了家裡的安寧,還是算了。」這麼順服的一句話,卻顯出她心中「不得不認命」的壓抑反叛。

亞洲的血液,歐陸的樂音

一九八○年生於費城的張莎拉,來自一個韓裔家庭,就像大多數的亞洲移民家庭一樣,從小父母親就堅持傳統的韓國家庭教育,要求張莎拉學習韓國文化、在家裡要說韓文、甚至在重要場合要穿上韓國傳統服飾。儘管韓國文化與美國文化,正是張莎拉成長的背景,不過她卻將歐陸視為她音樂生命的源頭。不論是她在茱莉亞音樂院的求學時期,或是當她巡迴世界各地、與不同的交響樂團合作時,這些來自歐陸的諸多音樂大師們如祖賓.梅塔、慕提、巴倫波英、祖克曼等人,都在張莎拉口中成為:「我生命中如同祖父般的長輩。」

為了追尋她音樂生命中的原鄉,張莎拉從小就對具有深厚音樂傳統的德國充滿熱愛。在她那段一邊巡迴演奏、一邊在旅館寫作業的日子裡,歷史與語言就成為她最喜愛的科目——特別是德文與德國歷史。張莎拉更曾經在德國待了八個月,讓自己完全浸淫在這個有著巴赫、貝多芬、華格納不朽樂音的國度。同樣出生於德國的布拉姆斯、布魯赫,更是張莎拉最喜愛的作曲家,談到他們的作品,張莎拉說:「我喜歡他們的音樂,因為他們的音樂是那麼的有力量、那麼震撼、那麼陽剛。」一個在美國長大、來自傳統韓國家庭的女性小提琴家,卻繼承了歐陸音樂傳統,在舞台上征服了陽剛有力的日耳曼樂音。

此次受國立臺灣交響樂團之邀,張莎拉來台演出的西貝流士《小提琴協奏曲》Violin Concerto in D minor, Op.47,更為這種矛盾的雙重性做了一番最貼切、最完美的呈現。西貝流士終其一生只完成了這一首小提琴協奏曲,據說當時作曲家身心皆被酒精所挾制,遊走在理性崩潰的邊緣,創作出來的音樂在壓抑之中卻隱藏著最濃沛的情感表達,更是不少女性小提琴家喜愛的演出曲目。正是這般情感的擺盪與拉扯,深深地打動了張莎拉:「西貝流士的這首曲子,有時候聽起來冷冰冰,有時候卻又轟轟烈烈,極富戲劇性,不斷搖擺於熱情如火與平淡壓抑的感情之間,互相矛盾的風格卻達到最巧妙的平衡,既不過分誇張煽情,也不至於令人感到冷酷疏離。」

透過音樂,是認識一個地方最快的途徑

藉由音樂,讓張莎拉得以抒發自己內在的矛盾糾結;更是藉由音樂,讓張莎拉能夠認識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國家。終年排滿世界巡迴的張莎拉,最高紀錄曾經一個月安排了十四場演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走訪多個城市,往往總是下飛機、進旅館、彩排、訪問、演出、上飛機,就結束了她與這個城市的短暫相遇。但張莎拉骨子裡,可不甘於用這麼「膚淺」的方法來認識一個城市。

對張莎拉來說,要好好地認識一個城市,最精準的途徑絕對是透過這個城市的樂團。「這個城市有沒有自己的樂團、她的樂團強不強,其實都代表了這個城市對於文化、藝術的態度」張莎拉肯定地說。那麼,對於三度來訪的台灣,眼前這位小提琴家又有著什麼印象呢?兩次來台皆是與國立臺灣交響樂團合作,國台交自然也成為張莎拉認識台灣的唯一窗口:「看到這次樂團裡有這麼多年輕的新面孔,還有這麼多女性音樂家,真的讓我很興奮!」

卸下音樂家的身分,這位小女孩偶爾也會利用不太多的空閒時間走在街上,觀察著路上的行人們,看著這個城市的居民是如何過生活。不過,在短短的訪問時間中,張莎拉不只問了一次:「台灣料理真的很好吃!只是我總是搞不懂,台灣料理和中國料理有什麼不同呢?」或是「台灣料理這麼好吃,你們怎麼都吃不胖啊?」食物,看來也是張莎拉認識不同文化、不同城市的方式之一!

只會古典小提琴,也只愛古典小提琴

下了舞台後的張莎拉,有認真、有嬉笑,她的興趣廣泛,遠遠超過一般人對於古典音樂家的想像——她甚至也沒錯過現今紅透半邊天的「女神卡卡」演唱會,眼神裡閃著興奮的光芒說著:「她總共換了廿二套衣服耶!你能想像嗎?她都不會累嗎?」

但是否也會想要追隨著其他同樣具有跨文化背景的音樂家,如她口中那位「從來沒有人這麼真摯地在做跨界音樂,既有實驗精神也保留了極精緻的完成度」的馬友友腳步,開始嘗試跨界音樂,或是試著演奏不同風格的音樂?張莎拉搖搖頭表示:「我很喜歡探戈、騷莎、爵士,我也有不少朋友在玩這些類型的音樂,但我沒有辦法,我從小就是接受古典音樂教育,不像他們有受過即興演奏的訓練,這是完全不同的思考模式,我也很想,但真的辦不到。」那會不會覺得可惜呢?少了這麼多可以玩的東西,張莎拉倒是不以為意:「反正我學的是古典小提琴,這幾個世紀以來,早已經有許多偉大的作曲家為這個樂器創作出各式各樣的風格,我覺得我在小提琴的世界裡,永遠有學不完的東西,也永遠不會無聊。」

「一天到晚飛來飛去,在不同的城市演出,當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的秘訣是,只要你真心享受表演這件事,那就值得了!」看著她縱有抱怨也欣然接受的神情,正是這樣對音樂的熱忱,讓張莎拉從當年那個在旅館寫作業的小小演奏家,一路堅持到今天,眼睛閃爍的單純光芒依舊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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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回不去,那段在交響樂團拉琴的日子——

張莎拉近年來的音樂會,皆以大型的協奏曲為主。與一個又一個世界知名的交響樂團合作時,有時不免也會讓她想起當年在茱莉亞音樂院身為「交響樂團一員」而非「交響樂團合作小提琴家」的情景。儘管張莎拉也非常喜愛在樂團裡拉小提琴,但總是會被指揮責罵:「張莎拉!妳拉得太大聲了!」當時的樂團課從中午十二點上到下午三點,中間有廿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到旁邊的點心販售區稍作休息,張莎拉總是來不及準時趕回樂團教室,於是再度被指揮責罵……

更有些時候,等著要接張莎拉下課的媽媽為了要打發時間,會來到紐約的第五大道逛街、幫她採買演出用的小禮服。一旦張莎拉的媽媽看上了那幾件衣服,更會傳簡訊要張莎拉馬上趕過去試穿,不敢違逆媽媽的張莎拉,也只得硬著頭皮趁著休息時間衝過去試穿後再衝回學校,下場當然免不了又受到指揮的一番責罵……

不過,雖然張莎拉始終懷念著那段在交響樂團演奏的日子,問到她若有機會的話,最想成為那個交響樂團中的一員,張莎拉卻坦承表示:「我想,現在的我並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優秀的交響樂團團員,我每次看他們演奏,都覺得他們好厲害,好崇拜他們,必須這樣精準無誤地執行所有譜上的要求、指揮的要求,一點誤差都不能有,才能達到最完美的和諧——這是拉慣獨奏的我,再也無法辦到的。」(白斐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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