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聽他的講座不像上課,而是在分享。他說:「我如果自己沒有深深地愛那些音樂,又怎樣讓觀眾感動?將那樣的感覺傳遞給觀眾,就會發現他們參與其中。」也有人認為他的講座就像一場表演,的確,劉岠渭私底下看起來斯文緬腆,但上台之後就像裝了高效能電池一樣整個都活跳起來。多變的表情、豐富的肢體動作,配合著大字表上的符號以及優美的樂音,聽過他講座的聽眾無不沈醉其中。
「……詩人曼佐尼(A. F. T. Manzoni)過世時,歌劇大師威爾第傷心的程度到無法參加喪禮的地步,離開了義大利,威爾第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為他的朋友寫下了這首《安魂曲》。『上主,求您賜給他們永遠的安息,並以永恆的光輝照耀著他們。』……作曲家用優美清柔的絃樂,加上合唱的演唱,就像在死者耳邊低語、祝福。絃樂由低音域逐漸寫上去,之後由高處慢慢下來,就像一道光芒一般。」
面對著摯友的離去,再有什麼話語能夠清楚刻畫出心裡的痛?只有音樂的旋律,才能從「心」到「心」,直接打動對方。
以傳教士的精神殷殷傳遞音樂的美
數年前準備功課時找到一張有聲資料,在聽見娓娓道來的解說後音樂傳來,短短兩分鐘之內,強烈的酸楚就這樣排山倒海地打在心頭。想起在講堂上的老師,閉著眼睛、手指在每個轉換中提示。那時的音樂和時間一起流動,原本不熟悉的聲音,突然就有了生命。這位老師,就是曾任臺北藝術大學音樂系主任、研究所所長的劉岠渭。即使擔任過數十年的教職,仍牽繫著音樂欣賞的培育,二十多年來從北到南、從課堂到講堂,以傳教士的精神殷殷傳遞音樂的美。講過的講座已遠遠超過兩千五百場,更何況聽過課堂的聽眾、還有影響過的人們。有人說,聽他的講座不像上課,而是在分享。他說:「我如果自己沒有深深地愛那些音樂,又怎樣讓觀眾感動?將那樣的感覺傳遞給觀眾,就會發現他們參與其中。」也有人認為他的講座就像一場表演,的確,劉岠渭私底下看起來斯文緬腆,但上台之後就像裝了高效能電池一樣整個都活跳起來。多變的表情、豐富的肢體動作,配合著大字表上的符號以及優美的樂音,聽過他講座的聽眾無不沈醉其中。
曾有位七十高齡的愛樂者,在聽講座之前從來就沒有聽過古典音樂,但後來非常著迷。他曾經告訴劉岠渭一句話讓他非常感動。他說:「為什麼聽你講難的曲子,再怎麼難也不覺得太難;但是相反的,聽你講簡單的曲子,再怎麼簡單也覺得不怎麼簡單?」他聽完後笑著回答:「你聽出了我的秘密。」一場講座,台下聽眾來自何方根本無法掌握,程度也無法預知,但他總是思考周密,讓每位到場的聽眾都有所收穫。一首艱澀的樂曲,至少要講到讓聽眾有東西能夠捕捉;但再簡單的樂曲,一定也要讓觀眾真正聽到音樂的美,而不是只有「簡單」。
音樂就是要藉聲音本身去得到感動的,音樂寫得好、演奏家也彈得好,但意義完成的那一環卻是在聽眾身上。就像伯恩斯坦所提出的「音樂創作三環節」一樣,劉岠渭舉例,作曲家嘔心瀝血寫了一部作品,但沒有人演奏,就等於跟沒有寫一樣。即使是一位演奏家彈了這首曲子,卻是一個人在琴房首演,如此也不算是有曲子。必須要讓人「聽」到才算有創作,因此他認為聽眾最重要。「如果演奏家要上台前知道台下都是不簡單的人,那你會知道他是什麼心情!」如此認真地辦講座,就是希望台灣聽眾有自信、有批判力,進而得以刺激社會演奏水準。
兩個小時的聚精會神換來「感動的重量」
講座進行時,劉岠渭總是將氣氛一波一波地炒熱起來。音樂一開始,聽眾就不由得跟著劉岠渭的手指尖,盯著大字表上的「密碼」豎起耳朵一小節、兩小節……地走下去,那個時候,所有的雜事、旁鶩,就全部關在門外了,兩個小時的聚精會神,疲憊卻只會留在結束之後。然而即便是講座這麼地受歡迎,劉岠渭卻嚴肅地告訴我們:「不要以為聽完課程,就會有什麼東西握在手裡。」聽完講座後將是一種滿心的愉悅,但事實上這種愉悅是什麼,卻也說不出來。可能覺得整個身子更重,但那是一種「感動的重量」。顛覆了普遍錯誤的觀念,他點著頭表示:「你們現在大概可以瞭解到,聽音樂不是為了紓解壓力了!」
請得動最頂尖的演奏家、也可以砸重資買張最貴的票,但不論坐在那個位置,當音樂響起時,能不能被傳來的旋律感動?只有自己最清楚。聽得見聲音,卻不一定聽得出作曲家的情感。音樂究竟有多美?劉岠渭非得讓人「耳聽為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