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夜迷離的台北街頭，人流穿插撞擊，汗水與慾望混雜。下班後的職場女子，戴著紅色安全帽，騎著小綿羊摩托車，危險與未知的路途等在前方。現代版小紅帽，不是法國路易十四時期的調皮少女與野性男子社交調情的童話雛型，也非英國中產階級興起後兇惡野狼恫赫純真女孩的父權版本，台灣女性角色多重，韌性堅強，移動於性別、慾望、文化混血的種種渡口，遇到象徵陽剛與攻擊性的大野狼，會發生什麼故事？「狼性和女人有什麼關連？」旅美舞蹈家余承婕拋出如此有趣的問題。

尋找符號外的性別關係

十八年來首次回台發表《紅帽．紅衣．紅舞鞋》，余承婕文化身體歷練斑斕：從北藝大舞蹈系到紐約大學表演藝術碩士；從表演、編舞到教學；從參與雲門舞集、荷西．李蒙現代舞團，到後現代的碧比．米勒舞團（Bebe Miller Dance Company）；從太極、京劇，到後現代舞的放鬆技巧，余承婕拿出一身融會東西方身體的功力，與三十舞蹈劇場合作，編作這齣拆解童話符碼的作品。她在創作手稿寫道：「衣服、鞋子、帽子不過是角色扮演的外在符號。」余承婕敏銳地尋找，符號秩序外的身體和性別關係將是何種風味？

猶如我們熟悉的多元社會，卡通音樂、卡拉OK、眼球先生陳柏維的歌曲〈香蕉花〉輪番上陣。服飾上，由黑白色系上班服到繽紛內衣，釋放壓抑情緒，暴烈的擦撞轉成慾望火花。在河流影像彷彿淹沒台北的超現實場景中，身著鮮紅高跟鞋和褲裙的舞者，上半身多地板動作，高舉的高跟鞋群舞像嫵媚的控訴。要向企業界男性看齊嗎？領帶卻可綁在腰間，白襯衫袖子可以環繞臀部，服裝來拼貼，大家來走秀。切入精髓，「男性加狼性」，男舞者的狼頭帽會被摘走，「女性加狼性」呢？女人與狼頭帽又是把玩，又是摘或戴，又是歡悅調情，黑色白色與紅色，享受親密到慶祝身體自主，小紅帽就是大野狼，大野狼也是小紅帽，趣味寓意呼之欲出。

女人與狼的共舞

動作元素中，有著現代舞技巧，也有極似太極的放鬆技巧——以意導氣、力從氣出，先沉後升的原理造就高跟鞋群舞，而「接觸即興」則讓舞蹈如角色變換般充滿流動感。小紅帽天真，大野狼猛暴，那麼老奶奶的世故在哪裡？余承婕笑笑：「舞者用成熟的主體性來玩味詮釋角色，而不是被角色框住。就像女生被男生舉起時，你不是公主或吉賽兒，而是把人壓下去，那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氣勢。」女人與狼的共舞，格林兄弟大概沒想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