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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B裡十個舉步維艱但仍持續踩踏的「人像」,在不見盡頭的路途上逐漸交會,互相依存。(國家兩廳院 提供)
焦點專題 Focus 與文本共舞

May B 孤寂靈魂的地質學

瑪姬.瑪漢從《終局》、《莫洛伊》、《等待果陀》等一連串的閱讀開始認識貝克特,震驚於他的寫作即使無明顯、特殊的情節和結構,且筆下人物多是以喃喃自語或無用的對話去面對無可奈何、虛無的日常,然而這些文字勾勒的生命情境、舞台指示裡明確的身體動作及台詞的音樂性,竟能精準表現流動的劇場空間感,和舞蹈身體的新想像。捨棄芭蕾舞、質疑傳統舞蹈,瑪漢轉向探究肢體的原始衝動和敘事能量,而May B便是她進入舞蹈劇場的前衛實驗,因貝克特作品的驅動或啟示而生的獨特舞作。

瑪姬.瑪漢從《終局》、《莫洛伊》、《等待果陀》等一連串的閱讀開始認識貝克特,震驚於他的寫作即使無明顯、特殊的情節和結構,且筆下人物多是以喃喃自語或無用的對話去面對無可奈何、虛無的日常,然而這些文字勾勒的生命情境、舞台指示裡明確的身體動作及台詞的音樂性,竟能精準表現流動的劇場空間感,和舞蹈身體的新想像。捨棄芭蕾舞、質疑傳統舞蹈,瑪漢轉向探究肢體的原始衝動和敘事能量,而May B便是她進入舞蹈劇場的前衛實驗,因貝克特作品的驅動或啟示而生的獨特舞作。

舞蹈秋天—瑪姬.瑪漢舞團May B

10/30~31  19:45   11/1  14:45

台北 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74

空無的世界,無所歸依,只有灰燼;十位舞者,面色慘白,有如破碎的石像,也許已在泥沼裡浮沉許久。他們漫無目的,茫然疲憊地走著,突然被什麼喚醒,偶爾又靜止不動。想要向今人展示他們的喜樂悲苦,卻只能發出無聲的低語、沉默的吶喊,四處撞壁、無法擺脫困局。這是May B裡十個舉步維艱但仍持續踩踏的「人像」,在不見盡頭的路途上逐漸交會,互相依存。

隨著群體的律動,他們一下如風中顫抖的枝椏,一下又如飢渴的野狗;嘈切急躁的呼吸聲,有時聽著竟像是惡意的竊笑,而拖著地板、細碎的腳步聲,總拉拽著淒涼。May B首演當時的驚世駭俗,也是一直以來引人入勝之處,介於舞蹈與非舞蹈之間,似是嘲諷人生百無聊賴的默劇,然而肢體的韻律呼喚起本能的舞蹈,身體同呼吸一起變化,垂首、提肩、挺腰、彎背等等,在塵土上畫出沉重與輕盈的迂迴,形塑生命起伏的曲線。

述說生存之不可能性的必要

這是一齣關於存在之難的舞作,一九八一年首演至今,卅四年過去,May B仍在世界各地巡演,不只是法國當代舞蹈的先鋒作品之一,當中提出的虛無命題與異化的肢體美學,亦使其成為跨時代的經典之作。May B的「或許」可從文學的意義來探討生命的本質,也可從劇場的層面來理解舞蹈形式的突破,意圖在困境之中打開空間與可能性,含意也許正在於所指的模擬兩可的關係,而這一切的發展都以貝克特作品的命題與寫作形式為基礎。

編舞家瑪姬.瑪漢從《終局》、《莫洛伊》、《等待果陀》等一連串的閱讀開始認識貝克特,震驚於他的寫作即使無明顯、特殊的情節和結構,且筆下人物多是以喃喃自語或無用的對話去面對無可奈何、虛無的日常,然而這些文字勾勒的生命情境、舞台指示裡明確的身體動作及台詞的音樂性,竟能精準表現流動的劇場空間感,和舞蹈身體的新想像。捨棄芭蕾舞、質疑傳統舞蹈,瑪漢轉向探究肢體的原始衝動和敘事能量,而May B便是她進入舞蹈劇場的前衛實驗,因貝克特作品的驅動或啟示而生的獨特舞作。

貝克特透過對於無以名狀的描述與剖析,闡釋人生本質之苦、存在困難的哲學。然而這並非全然悲觀主義式的否定,反而是因這種不得不創作的動力,才顯現出其荒謬虛無、痛陳悲重之中的「積極」。生存之不可能性,以及說出這個不可能性的必要,是貝克特作品裡一貫的主題,亦是瑪漢編作May B的精神依據。貝克特揭示了人的生存慾望,顯現在那些緊握不放的奇異話語裡,繼續不斷地說下去的行動,是處在墜落邊緣之上確認生命的本能需要。但是另一方面,貝克特的寫作亦標誌著文學進入後現代主義的轉渡階段,他反高潮、片斷式的話語,愈趨簡省文字、晦澀抽象,「我」在敘事中逐漸消失,形成生存的悖論。而這種語言之於虛無的推動,像是解碼秘密的過程,以文字為靈感,帶領舞者創造一種潛藏的身體,層層剝開壓抑下來的矛盾和騷動。

向生命的怪誕致意的舞蹈散文詩

遠離傳統舞蹈的肢體程式,瑪漢轉化貝克特的文字質感和寫作形式為挖掘身體的舞譜,為編舞帶來新衝擊。一如貝克特作品裡經常著墨的「不可能靜止」的狀態,在May B裡即奠基於最日常的無意識動作進行發展,像是緩慢的猶豫、摩擦身體的瑣碎、扭曲的震顫等等,逐漸帶出身子裡彷如有蛆或虱子鑽動般的煩躁不安。或者是,激情但頹廢的對峙、連續停格的機械化肢體,也能看出貝克特《無言劇》式的停止、沉思、消磨等,於動作細節上如樂譜的標記與節奏。舞者的鬼臉和搖擺顛簸的醜怪形體,配上比利時班什(Binche)的地方嘉年華遊行音樂,瑪漢形塑了一團泥漿裡的愚人、白堊紀時代的穴居動物。而後當舒伯特的音樂響起,他們又像戰爭過後的蒼老靈魂,在人生旅途上喘息、嘆息,出生與死亡之間「我們在這裡,純粹只是因為我們就在這裡」。

May B的編舞今日看來或許仍帶有些古典的味道,卻不減其脈絡上的重要性和時間的力道。瑪漢在無盡的重複動作裡變調出無盡的支離破碎,從連續的斷簡殘章去探討不穩定、不平衡的身體與精神狀態,從貝克特出發,為當代舞蹈開發出怪誕的散文詩形式。也許是還在等待果陀的流浪漢,坐在輪椅上暴君般的盲眼主人和他的僕人望著窗外,或陷入泥沼的老婦想要度過快樂的一天,我們從中辨認出貝克特的人物,也看到了人類心靈的沉積剖面。舞者們對觀眾喊著:「結束,結束了。就要結束,也許要結束了!」可這裡卻彷彿是醒不過來的古怪夢境、日暮裡的瘋人院,而他們是扯掉絲線的傀儡、悽愴的丑角,更是自歷史塵埃歸來的幽靈,透過異常化日常的肢體組構出死亡的感應、生命的形態。May B一種孤寂靈魂的地質學,向生命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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