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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以《前赤壁賦》為舞台,蘇軾(唐文華飾)與洞簫客(溫宇航飾)和艄翁(陳清河飾)「泛舟遊於赤壁之下」,展開一段回憶的旅程。(國光劇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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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景如波瀾 豁達淡定豈容易?

國光劇團《定風波》 戲演蘇軾一生

宋代文學大家蘇軾向來以灑脫豁達形象聞名,但風波多舛、貶謫流離的一生,真的那麼容易淡然以對?國光劇團新作《定風波》以《前赤壁賦》為舞台,洞簫客帶著蘇東坡,透過詞作編織一段回憶的旅程。此劇由廖紓均編劇、李易修執導,當家老生唐文華飾蘇東坡,京崑小生溫宇航演洞簫客。李易修表示,服裝將呈現宋代風格,舞台也以「宋代文人畫」為底,讓夢境與實景交織。

宋代文學大家蘇軾向來以灑脫豁達形象聞名,但風波多舛、貶謫流離的一生,真的那麼容易淡然以對?國光劇團新作《定風波》以《前赤壁賦》為舞台,洞簫客帶著蘇東坡,透過詞作編織一段回憶的旅程。此劇由廖紓均編劇、李易修執導,當家老生唐文華飾蘇東坡,京崑小生溫宇航演洞簫客。李易修表示,服裝將呈現宋代風格,舞台也以「宋代文人畫」為底,讓夢境與實景交織。

國光劇團—文學劇場 京崑雙奏《定風波》

5/12  19:30   5/13~14  14:30

臺中國家歌劇院中劇院

INFO  02-88669600轉1263

蘇軾曾寫過兩首〈定風波〉詞作,一是出遊遇雨仍「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的瀟灑,最後回首來時路則「也無風雨也無晴」、歸於平淡;二是贈友王定國與侍女寓娘,寫他多麼羨慕友人能有知音相伴,更稱讚兩人歷經風霜後竟不顯老(「萬里歸來顏愈少」),同樣被貶謫的他,自然知道這一切很難,所以「試問嶺南應不好」,未料對方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文學大家,如何變成舞台角色?

五月將在臺中國家歌劇院上演的《定風波》,一方面嘗試把蘇軾的詩詞文賦納入唱白中,同時也必須處理一個無法避免的課題:該如何將一位文學作家變成一個現身在舞台上的人物角色?導演李易修坦言:「大家對於蘇東坡的印象都是『他很豁達』,如果一個人生來就這樣豁達,那他大概是腦袋空空、什麼都沒想罷了。」若沒有風波、未歷苦難,想必也無法歸於平淡,「但是因為他經過那些事,當你知道他心中是經過許多磨練的,他才有了豁達。」從紙本上的歷史到立體的劇場空間、從腦中遙想的古人,到他在你眼前行路做科;得把文句背後的情緒、對於歷史事件的想像,一一化作現實場面、呈現眼前。這一切,實非易事。

李易修大學讀的是中文系,他認為當我們在閱讀古典文學作品時,如果腦袋裡可以自動建構許多與當時生活細節相關的想像,或許就能因此而感覺貼近,進而欣賞、更有興趣深入研究。「假設你讀到『葡萄美酒夜光杯』。如果你對於當時的物質文明、社會文化一概不知,你就很難想像他們可能真的是舉著玻璃杯、喝著葡萄酒。我如果把這個畫面呈現在台上,或許你還會覺得很奇怪、這不可能吧!」李易修說,「但是這一點都不奇怪。所以在這齣戲裡,我們也希望把較為正確的脈絡,包括物質生活、文化背景的部分呈現出來,當你在台上看見了蘇東坡,可以有一些跟過去不同的、更加立體的想像。」

觀眾或許也能因為這個舞台上的蘇軾,或他周遭的人物、他的境遇、情感與生活樣態,而有了啟發,再回去認識文章裡的蘇軾,於是,戲裡當然會有東坡修繕房屋,甚至侍妾朝雲做料理等種種日常景色,李易修拿起手搖飲料杯說:「我們不是每天都活在喜怒哀樂之中,我們會喝這些東西,這全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回憶過去,風風雨雨如何能了?

《定風波》其實是一段關於回憶的旅程,以《前赤壁賦》為基調發展的舞台:當時蘇軾被貶至黃州,那日與洞簫客和艄翁「泛舟遊於赤壁之下」。兩人論起觀點,李易修說:「他們在講人生到底值不值得活。是該有輝煌的成就,或是無論如何恬淡都能過完一生?兩人的立場不同,洞簫客於是帶著東坡回頭去看,讓他自己再現那些重要時刻,想想是不是其實你自己也有不是那麼豁達的時候呢?」他們從蘇軾在政治上的失落、對王夫人的思念開始,按順序一路在夢境中經歷那些過去,直到身邊親人、相識好友、政治夥伴一一離他去,蘇軾也愈來愈難以自適,風波於焉又起。

編劇廖紓均的巧妙編排,來自她閱讀前、後兩篇《赤壁賦》的感想,「如果只讀《前赤壁賦》會覺得東坡是個好豁達的人喔!但在《後赤壁賦》裡,也就是距離前篇的三個月後,他再次重遊赤壁,那時一切的景色都變了,不像先前秋天時那麼美麗。他突然覺得很惶恐,可以說是被大自然的力量嚇到了吧,回去甚至做了一個夢,夢見他開了窗,窗外卻什麼都沒有。」廖紓均說起文學作品,語速也自動提高兩倍左右,「就覺得《後赤壁賦》好像他在『打臉』前三個月的自己,當時竟然一副很厲害的樣子,還在開解洞簫客。」拉遠來看,黃州其實只是蘇軾貶謫的第一站而已,才過三個月「就這麼想不開了,那些尚未到來的苦難他又該怎麼面對?」廖紓均說,「這時候即使王夫人已逝,他還有朝雲在身旁。如果到了後來,當他兒子也死了、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又會如何回答、如何回應那些過去自己曾問過的問題、說過的話呢?」

在視覺方面,導演李易修表示,除了服裝將呈現宋代風格的設計,舞台也會以「宋代文人畫」為基底。蘇軾本身是文人畫的核心人物,其主張「古來畫師非俗士,摹寫物象略與詩人同」已帶出作畫與作詩其實無異的創作觀點,也與歐陽修「此畫此詩兼有之」的概念相同。畫中有留白、有乾筆,或只是簡單勾勒線條、以墨暈染。《定風波》的舞台隨此況味,利用類似的手法,不只寫景也寫意,加之劇情雖緊扣東坡的人生歷程,卻也是由洞簫客引領的回想、夢境,設計上也必須回應這層意義。所以,觀眾將看見地板上有框,一如畫紙的邊界;舞台上有山,卻僅在畫作之內切齊邊緣。當蘇軾細細回憶、深入過去時,亦有較寫實的場景擺設、生活景象,但我們或許也正如洞簫客與艄翁那般,看見這整體不過是幅畫,在跳進、跳出之時,和東坡一同在路上、一同感受情緒的波濤、心思的難平,體會著又該如何豁達自處?得有多少勇氣,才能吟嘯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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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與王定國

〈定風波〉一詞的標題是「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定風波」,王定國(王鞏)出身官宦世家,依編劇廖紓均的說法,就是「官四代」,王家從宋太祖趙匡胤時代開始做官,他的爺爺更官至宰相。然而,烏臺詩案時,他卻是所有人中被貶最遠、罰最重的一位,只因他身為蘇軾好友,有過書信往來。

王定國從嶺南回來的路上拜訪了蘇軾,蘇軾曾寫下〈王定國詩集敘〉道出了他複雜的心境。廖紓均試著將原文中的句子口語化,「蘇軾說:王定國因為我的緣故去了廣西,也是因為我的緣故,他的一個孩子在途中死了。我覺得他應該是非常怨恨我的,所以這段日子裡,我不敢寫信給他。三年後他來了,把他在嶺南寫的數百篇詩全部送給我,這些詩全都『清平豐融』就像得道高人那般平靜淡泊,這讓我覺得非常慚愧。」

蘇軾感到不可思議:「我自己已不作詩了,每天都不敢出門,或是只去江邊看水,頹然喪志地認為一生無望了。如今看到王定國竟然是這樣的狀態,我以後不只要佩服他的詩,更佩服他的為人。」廖紓均代蘇軾之口,道出這兩人心境之差異、彼此期勉的過程,也能因此遙想,蘇軾該有多麼欽羨他筆下「此心安處是吾鄉」的自得。(陳茂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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