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第六屆大稻埕青年戲曲藝術節將於三月展開，戲苑內有元和劇子《聊齋─【幻．夢】》、楊儒強《江城子》、兆欣X侯青藝團《地獄變》、臺北海鷗劇場《化作北風》，及去年傑作《1399趙氏孤兒》。劇場外，主辦單位亦廣邀青年戲曲團隊，於鄰近地區搬演戶外免費演出「青春舞台」、熱鬧拼場；更延請昇平五洲園與黃僑偉的集藝戲坊，製作兩齣全新掌中戲，在捷運北門站出口、連日登台。延續去年「舊典新詮」的策展主軸，今年以「文學改編」為題，創作者選用題材有宋代文豪蘇東坡、清代小說家蒲松齡的作品，亦有日本小說家芥川龍之介、諾貝爾文學大師馬奎斯的小說，文化橫跨東西，令人充滿想像。

此次訪問，主要關注兆欣與侯青藝團的《地獄變》，及臺北海鷗劇團的新編歌仔戲《化作北風》。在「跨界」當道的今日，這些年輕創作者雖無法避免以此作為方法，不過從訪談中，也同時發現兩組團隊亦講求「回歸」的重要性，回歸文本、語言、表演的經營，回歸具有戲曲韻味的敘事手法。他們又如何在這次的作品中回歸呢？

屏風X電音X京崑  《地獄變》的戲曲新貌

因學習京劇乾旦備受關注的兆欣，雖非科班，但因熱愛戲曲，曾紮實地與京崑名家學習傳統劇目，也涉獵不同領域的表演藝術。如作品《聊齋》曾與古琴家、評書家合作，挑戰三種不同的敘事模式；另，以唐傳奇為本的《聶隱娘》，以《聊齋》故事創作的《畫皮》，皆有好評。為何選擇〈地獄變〉為底本，兆欣表示，「芥川龍之介的〈地獄變〉一直讓我印象深刻。」學習京劇程（硯秋）派的他，明白程派劇目中多關注小人物，且關懷民間疾苦。讀到〈地獄變〉中的隱喻，兆欣對芥川的〈地獄變〉有一句評價：「人間比地獄還要更地獄。」

《地獄變》敘述畫師良秀如何對藝術的執著、大公如何以權力欺壓良秀並害死其女，與良秀之女在現實世界失落的故事。無論是良秀對藝術的執著直至最後眼睜睜看著女兒被燒死，又或是大公因得不到良秀女兒而燒死她，都展現了人性的恐怖。「人間即地獄的變現。」兆欣說，「在《地獄變》中我們可以看盡人性的黑暗，就像以大公為原型描寫的卞文是個假好人，純真和邪惡是一體兩面的。」更重要的是，「早期畫師在日本的地位並不高，小說中眾人以良秀之名為名的猴子正是社會對他的戲耍，而良秀刻意描繪出的醜陋與可怕，亦是一種對社會黑暗的抵抗。」將《地獄變》改編為戲曲並無隔閡，全劇基本依原情節進行，不過編劇周玉軒在劇中加入了三場夢境，讓小說中留白的人物想像多了許多詮釋空間。兆欣說：「戲曲敘事中一直缺乏大奸大惡之人，我希望能夠打破戲曲過於包裝美好的敘事習慣，開拓新的戲曲美學。」

過去，兆欣相當講究一桌二椅的實驗，不過這次他不打算再玩一桌二椅。受到日本動畫《物怪》影響，除了以最具日本風味的「屏風」改變劇場空間外，兆欣將崑曲唱腔、旋律加入新曲，讓曲子更具變化性，他甚至想做「戲曲味」濃厚的流行歌，在《畫皮》中加入的電音，將成為《地獄變》的重點。兆欣說，「為了形塑《地獄變》中的華麗與可怖，層層堆疊並具有重拍的電子音樂更能夠做到。我稱這是『京崑與電音的魔鬼交易 』。」最有趣的是，兆欣邀請了在日本成長、求學的台灣落語家戴開成，滿足小說中第三人稱視角的需要，增加了劇中的諧謔性，也讓文本變得更立體，「加入了落語，讓這部戲不只是平面展演，而多了評論的價值」。與過去曾在北京京劇院、北方崑曲劇院任職，並參加台灣多部實驗戲曲的京崑名家呂玉堃合作，一同導、演，扎根在傳統上創新，亦是此次的一大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