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導演王翀的《等待戈多》在線上直播演出,將原劇的兩個流浪漢換成夫妻,讓荒誕沉浸於生活的瑣碎中,讓虛無沾滿了婚姻與過日子的現實,也更讓人懷念起劇場中的真實交流。在疫情中,無法演出的私人演出公司應聲而倒,只有少數幾家在產業鏈上占著比較特殊位置的公司則相對好過。但中國演藝市場龐大,容得所有人的轉身,所有人都在等待劇場開門,有些人準備好了大顯身手,有些人則是看準漲潮順勢跟進。
當人不能以人的方式相互溝通時,顯出表演藝術體質的無比脆弱。從實利的角度看,樂觀的人把危機當轉機,或許疫情能帶給表演藝術產業一種山不轉路轉的契機,但就本質而言,表演藝術仍然逃不開人以人的方式溝通。虛擬的形態或許得在人的存在方式徹底改變之後才會發生吧。
線上的演出 讓人思念劇場
四月五日及六日兩天晚上八點,在騰訊藝術頻道直播了導演王翀的《等待戈多》(台譯《等待果陀》),這個「演出」應該可以作為這段疫情蔓延時期,最能夠代表中國戲劇人對於表演藝術深沉的反思。王翀的《等待戈多》把貝克特原劇中兩個流浪漢換成了夫妻,讓荒誕沉浸於生活的瑣碎之中,讓虛無沾滿了婚姻與過日子的現實。原劇的兩幕分成兩個晚上直播,有多少人點擊真的不是重點,看完了兩幕的人絕對是真愛。重要的是,當荒誕與虛無已成日常,人何以自處?是有了對於身處環境絕望的覺悟,還是仍舊期待隧道那頭的一絲光亮?劇評人奚牧涼說:「當『真實』早已『入侵』戲劇甚至『成為』戲劇後,那種帶有朝拜感的觀演體制還如何能夠巋然不動?『一切堅固的東西早已煙清雲散』,從對『科學一定能戰勝疾病』的虔信,到所有文化包括戲劇成為一場瘋狂延異的符號學狂歡。」當戲劇與日常不時偷換邊界,當戲劇總是往非戲劇那端靠攏,作為獨立個體的人,只要不是不得不,而是還能問自己是否願意接受,只要存有這種選擇的權利,遠方總會出現亮光的。就如劇評人北小京所言:「這場演出,開啟了我對劇場的思念。等待劇場的燈光,等待觀眾席的熱絡,等待舞台大幕開啟前的靜默,等待悲慟的靈魂被戲劇關照。」
沒有像台灣一樣的民間劇團、舞團等非營利藝文團體制度,北京市政府自然沒有提出紓困方案,只能維持著例行的劇本及人才培養項目,為未來注入一點期待。劇場不開,以製作、演出為重心的民間演出公司一片倒聲,沒有演出,很少公司能夠堅持付出薪水的。五月十二日,中國國務院公告,劇場可以開放了,但售票座位不能超過30%,看似劇場完全開放有期,但這種過渡期的規定對於以票房收入維持生計的公司實在只能to be or not to be,開心麻花就直言「不演坐吃山空,演了餓死」。
少數幾家在產業鏈上占著比較特殊位置的公司則相對好過些。寬友文化是一家專做作品市場營運及資源整合的公司,沒有演出,雖然也不好過,但因為平時沒有製作劇目的負擔,這種時候倒可以停下腳步重新審視這個市場,優化營運的環節,甚至幫助公部門規劃未來,為市場再度熱絡做好準備。感人的是,他們的微信公眾號「寬度網」自今年開年每天刊出陪伴日曆,堅持以名人名言為目前的低迷狀態注入正能量。北京道略演藝產業研究中心則是在此次疫情中的異數,業績不降反升。演出叫停,各地劇場及旅遊演出項目終於有段時間能夠靜下心來整頓,該修繕,讓整補,該優化的,都趁著這個時候做,道略本就以顧問諮詢為業,正可回應各地所需,反而更加忙碌。
龐大的演藝市場 期待重新啟動
中國的演藝市場規模明擺著,疫情過後的再度熱絡沒有人懷疑,而且文化部自二○一八年併入國家旅遊局成為「文化和旅遊部」之後,旅遊演出的項目就成了標準配備,在演藝產業中的分量更形重要,預估這次被疫情所創的民間演藝人才有不少將轉型投入這個產業,勢之所趨,冷熱自知,但並不壞,因為中國的演出市場空間巨大,容得所有人的轉身。所有人都在等待劇場開門,有些人是準備好了大顯身手,有些人則是看準漲潮順勢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