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最終十八分鐘的演出裡,包含了十二個不同的場景、融合了豐富多變的動態攝影鏡頭、綠幕特效,和電影式的剪輯。我們的演出模糊了劇場與電影間的界限,同時也保持了劇場魔法夢境般的各種可能性。此刻,美國和許多歐洲國家都面臨著種族和政治分歧的潛在威脅,然而令人鼓舞的是,作為藝術創作者的我們,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而跟全世界的藝術家一起創作……
八月廿九日早上七點五十分,在線上課程開始前,我在電腦前坐下,打開Photo Booth,檢視我在鏡頭前的畫面。我把一些原本放在後方櫃子上的芒果移到更顯眼的位子,並移走四瓶紅酒。雖然戲劇系教授在公寓裡有幾瓶紅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仍希望在線上課程的第一天呈現出健康而清新的樣貌。
我喝了一口冰拿鐵後,把一瓶紅酒放回原位(健康歸健康,但一瓶紅酒應該沒問題,對吧?),在視訊課程開始前做了個深呼吸。在聽過許多同事恐怖的線上教學經驗後,我邊等著學生上線,邊揣想著最糟的情況。學生會擺臭臉給我看嗎?會不會有什麼「技術問題」使他們無法開啟鏡頭,而讓我在授課時無法看到他們在做什麼(甚至比臭臉更糟!)?會有人上線嗎?就算他們真的上線,在缺乏排練過程不可或缺的即時、直接的互動,我又該如何教劇場跟導一齣學期製作呢?
選修這門課的五位學生都到了,他們的鏡頭運作如常,也沒有人對我怒目而視,而我想像裡的惡夢變成非常成功且令人愉悅的經歷。在接下來七週的課程裡,我和學生們實驗結合戲劇現場和電影技術的各種可能性,共同發展了我教學生涯第一個線上、遠距的演出。
擁抱新事物
當世界逐步摸索,跌跌撞撞地轉向線上劇場時,絕大多數劇團難以適應這樣的轉變。演員在他們的書桌前尷尬地表現出戲劇場面,或在客廳裡做著誇張的舞台動作,而與他們對戲的演員,也坐在自己書桌前或在客廳裡做著誇張的舞台動作。不幸的是,這些劇團最強調的劇場元素是劇本,看著他們試圖將這些為舞台現場表演而寫的作品,生硬地轉換為線上遠距的演出形式,著實令人難受。許多自然主義的作品,非但不能擁抱線上劇場的可能與自由,從而發展出適合這個媒介的新作品,反而曝露了其戲劇結構不自然的缺點。
當我跟分布在美國各地的五位學生開課的第一天,我便開始探索能夠幫助發展這個創作團隊的策略。我很快就發現在學生們登入寒暄時拋出一個問題讓他們回答,藉此開啟課程的重要性。「你這個週末的亮點是什麼?」「在你最近看的電影裡,哪些讓你感到興奮?為什麼?」「你推薦我們今晚睡前要聽哪首歌呢?」雖然這些簡單的問題一點也不學術,也未必跟藝術有關,卻能有效破冰,建立起與成員們開放地分享個人生活細節的相處模式。
第二次上課時,同學們分別呈現了「自我介紹表演」和「專長表演」,以表演為媒介,把自己介紹給其他同學。他們將呈現哪個面向的自己,選擇運用什麼樣的表演方式呈現,這些探詢為接下來整個學期他們將進行的自我反思創作的作品奠定基礎。在這學期的前五週,學生們每週都必須呈現至少一段演出,這迫使他們能夠敏捷地進行編劇、設計和呈現作品。當演出日期逼近,學生們需要迅速修改場景或發展新內容,這種在壓力下創作的能力格外重要。
充分經驗整個創作過程
當學生們各自在宿舍、父母家或祖母家創作時,他們很自然地將日常生活環境融入表演當中。這種在日常環境中對劇場可能性的探索,促使人們跟原先僅具活動功能的空間有了更具生產性的互動。這些原本只被用來用餐、就寢或看電視的房間,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創作和想像力的搖籃。當我們將這些不同環境的場景融入表演當中,這些空間蘊含的豐富性便成了我們最後呈現的「舞台設計」(讓我們能從黑暗的地下室到臥室、森林、和起居室,而我們什麼都不用搭!)
當學生發展自己的表演時,他們不但需要編寫、設計和導演他們自己的畫面,他們還必須面對相機設置和操作、燈光設計和調控,做小道具、修改戲服等各種技術上的挑戰。這樣的創作過程模糊了傳統劇場的分工方式,促使學生們成為十項全能的藝術家,讓他們能充分地經驗整個創作過程。
在我們最終十八分鐘的演出裡,包含了十二個不同的場景、融合了豐富多變的動態攝影鏡頭(運用滑車和攝影機軌道,讓學生在表演的同時能自行操作相機)、綠幕特效,和電影式的剪輯(我們使用的軟體是Wire Cast)。我們的演出模糊了劇場與電影間的界限,同時也保持了劇場魔法夢境般的各種可能性。此刻,美國和許多歐洲國家都面臨著種族和政治分歧的潛在威脅,然而令人鼓舞的是,作為藝術創作者的我們,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而跟全世界的藝術家一起創作,推進著這個創造性社群的每一刻。雖然我們有著身體和社交的距離,但我們在創作裡緊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