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從事國際貿易採購的姜佩德,幾年前因工作型態轉變,開始能夠自由分配自己的時間,而她第一時間做的竟然不是休假放鬆,而是報名了國家兩廳院(下稱兩廳院)的導覽志工徵選。
對此,她的回答是:畢竟是由母親手上傳承下來的——傳承的不是營利之事,而是服務的意志。
與兩廳院一起長大
「我的母親過去就在兩廳院擔任前台志工,我算是跟著兩廳院長大的吧?」姜佩德說。
事實上,在母親擔任志工以前,姜佩德就曾經嚷著父母能否帶她來這裡聽音樂會。當時她是個國中生,「有一位好喜歡的鋼琴家來這裡表演,可是票價不便宜,父母當時替我買了一張票,讓我自己走進去,他們就在外散步等我結束。」姜佩德說,也不知道是否正是這個因緣際會,讓母親日後竟也主動申請兩廳院的前台志工,開啟了長達10多年的志工生活。
「當時我覺得媽媽很厲害,早上在桃園上班,下班就衝來做前台。有些節目早一點可能9點半結束,不過有些節目到10點、10點半才結束的都有。」姜佩德回憶,當時她看待母親,有敬佩,也有困惑,無法理解母親為何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這麼疲倦?
然而,輪到自己當志工時,這疑問輪轉到她父親身上,姜佩德笑說:「我住在新竹,每次回台北找爸媽、也都會排班兩廳院的志工,我爸總是問我幹嘛這麼累。」雖說如此,旁人更無法理解的是:志工服務對姜佩德來說,不是工作,竟是一種紓壓。
志工,是學習另一種語言
長年以來,姜佩德都將自己的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工作上我們所面對的人都是同一個領域的,溝通上不需要思考太多,都是用同一種頻道在交流。」不過,回到導覽志工的身分,姜佩德則必須放下固有的成見,尋找與對方交流的另一種聲音。
「比方說,我原先很抗拒排到以兒童為對象的導覽。」姜佩德舉例,特別是兩廳院過去也曾經找過講師,訓練各種與孩童對話的方式,那堂課她也是上了,挫折感卻更重,「裡面提到團康的技巧啊、與孩子說話的方式啊……聽完以後我更確定那不是我能夠勝任的方向。」
雖是如此,這樣的認知卻沒有擊倒她,反而讓她生出另外一種信心,「我還是希望找到方法去面對我的瓶頸,所以最後,選擇以『我的語言和孩子的溝通』。」
姜佩德的解釋,她的方式,便是與孩子平起平坐,不要把他們當作一群不諳世事的幼童,就像面對尋常之大人那樣,搭配相對容易理解的描述,以呈現兩廳院的特色。她於是發現,這樣的方法行得通,甚至能夠引起更多與孩子們的互動!
「我一直都是事業心很重的人,因為導覽工作,才能夠讓我放下已經建立好的各種身分,全心全意成為志工本身,這反而讓我成為一個柔軟的人,不再這麼強硬地面對很多事情。」
因此,她更能斬釘截鐵地說,志工不是她空餘時間才做的選擇,「而是我的日常,是我現在固定會排進行程的一項重要清單。」
你的疑問 我來答
放下專業與社會地位,純然成為志工的紓壓
Q:工作現場最難忘的一件事情?
A:在兩廳院導覽,可以接觸到各式各樣不同的群體,某次我接待的導覽對象竟然是是立法委員。得知這個任務後,我還蠻緊張的,因為他們在社會上很有權力與聲量,難免會對他們有一些既有的想像。不過,當天來到現場,我就跟自己說:他們今天來,就代表著一般民眾,我不要以「貴賓」來框架他們,或者限制自己,每一個來兩廳院聽導覽的人,對我來說都是貴賓。
Q:如果你現在做的志工的工作內容,變成了正職,您會接受嗎?
A:說真的,這件事如果變成正職,我不會選擇接受。
我所生長的環境,長年來都習慣於「獲得」,很少真的學習如何付出,且如我所說的,長年在社會工作,容易感受到某種階級、權力地位的關係。然而身為志工不是如此,對我來說,志工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工作這麼久時間以後,還有機會學習傾聽與付出。過去一直要求我們應該綻放自己,而志工則恰好是一種「收束」的訓練,收束的例子,如衣服要穿全黑,而不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顏色;又或者是,導覽路線的規劃,在帶領觀眾了解兩廳院,如何能不打擾同時在使用這個空間的其他團隊?在團體中,遵循每一套規定,不要想太多的「自己」,某些時候反倒是種輕鬆的事情。
Q:如果有其他人也希望從事志工這份工作,您會建議他什麼事情呢?
A: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認為自己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但若真的得給出什麼建議,我能夠給得很簡單——放下你在社會上工作的專業,放下你已經建立的社會地位,帶著柔軟的心進來,這樣就夠了。
我們每個人都很辛苦,有太多角色肩負在身上,我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誰的主管……太多太多。但是身為志工的時候,卻是我「能夠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刻,不必在乎其他角色,全然投注於此,並且好好的、專注的與未曾蒙面的人說話。
姜佩德
兩廳院第2屆資深導覽志工,非常喜歡古典音樂,聆聽過國內外很多場館,自己最喜歡的還是國家音樂廳的音場效果。雖然家住新竹,但只要到兩廳院,不管看表演或是當志工,都是最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