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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紫雲(林昶志 攝)
聚光燈下 In the Spotlight 歌仔戲演員

鄭紫雲 執著愛戲的她,嚮往著無可定義的自由

一心戲劇團《幻蘊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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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為自由演員的鄭紫雲,在去(2024)年走上傳藝金曲獎的頒獎台,拿下「最佳青年演員獎」這個一生只能拿一次的獎項。

從那個時刻開始,她想:「我對每部作品出現了責任感跟使命感,我做的這個作品,年輕人無意間看到,會留下印象嗎?會不會像我當年那樣,看了一眼之後就愛上?」沒有任何家學淵源的她,認為這個責任感是想把自己對歌仔戲的愛,用不同方式傳遞給更多人。所以,她不只是演員,更在去年年底與朋友開創戲服工作室,想讓更多民眾體驗戲服穿搭,也拍攝短影音、錄製Podcast,用屬於他們的方法去吸引更多人接觸歌仔戲。

如此嚮往、也如此不窠臼於傳統的她,其實是因為人生裡的3齣戲,確定了在歌仔戲裡頭的自己。

受訪時鄭紫雲帶了國小去歌仔戲研習班的照片,裡面化的妝容讓當時的她有點失落(林昶志 攝)

《海神天后─林默娘》:一個固執於歌仔戲的女孩

讓鄭紫雲確定要演歌仔戲的那齣戲,是她初升國中時,在蘭陽戲劇團《海神天后─林默娘》裡飾演百姓。

鄭紫雲在國小五、六年級時,央求帶自己長大的阿嬤,讓自己去參加研習班。不過,一加入就至少有兩個衝擊:一是,年紀較大,有點個頭,因此只能演小生;另一則是,研習班的髮妝過於粗糙。講到這裡,她才暴露自己學歌仔戲的最大主因:喜歡古裝劇裡頭美美的女性妝容。

衝擊歸衝擊,她卻愈陷愈深,甚至拉著堂妹演戲,或是指定家裡只能看她表演歌仔戲。不堪其擾的阿嬤想著,升國中之後就要想辦法斷掉,只是拗不過鄭紫雲的固執,心軟後竟想著把她帶去蘭陽戲劇團當「綁戲囝仔」(註1)。身為公立劇團的蘭陽戲劇團並沒此習慣,但也看見她的資質與執念,有了龍套演出,後來還推薦去宜蘭家商歌仔戲社繼續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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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紫雲(林昶志 攝)

這時的鄭紫雲才如願以償。真的開始演小旦,當時替她化妝的更是知名髮妝師陳振旺。她還記得演的第一齣戲是《烽火情緣》裡竇仙童的丫鬟,雖是三八花旦,但被稱讚亮眼。這時回想:「就覺得我真的是來演小旦的。」

升大學時,再次經歷家庭革命,向父母賭氣,學雜費、生活費都自己想辦法,堅持到台北念國立臺灣戲曲學院。再一次,沒人壓得住鄭紫雲的固執。

《芙蓉歌》劇照,右一為鄭紫雲。(黃正婷 攝 一心戲劇團 提供)

《穆桂英》:在放棄邊緣開啟另一扇窗

進到劇校後,卻是鄭紫雲第一次想放棄歌仔戲。

一部分是自己不是科班生,過去在社團學習的經驗很難負荷學校課業。雖然也努力組織其他同學在課後練習,但需要去打工的她蠟燭兩頭燒,在升上大二時去拿了休學申請書。

只是,與休學申請書一起出現在鄭紫雲面前的,是一位學長正在填寫的臺北市藝文推廣處大稻埕青年歌仔戲團的報名表。抱持陪考心態的她,竟然考上了。

「一去上課,就開了一扇窗。我覺得這是我學習的地方。」鄭紫雲現在回想起來,還不免激動,「由於是第一期,才6個人,且都不是科班生,擁有趙振華老師跟呂雪鳳老師指導。」最後,休學申請書沒送出去,因為她更清楚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演歌仔戲。「那裡確實是個很好的學習平台,不僅學到功夫,也知道自己可以演女主角。同時讓業界的劇團看到我,才開始有case接。」

說是轉捩點也好,說是另一個衝擊也行,是鄭紫雲在青年團接到的第一齣大戲——《穆桂英》。

《文武天香》劇照,左為鄭紫雲。(毛斷計畫 提供)

她笑說:「我那時候想得很天真,我『刀槍不入』(註2),然後又跟不上大家,有個佘太君可以唱就好。」有小旦夢想的她經歷這段時光後,想得很實際。意外地是,鄭紫雲被呂雪鳳指名為主角。

她沒敢多問,大概也嚇傻了,只能逼自己去完成。但也造就了鄭紫雲未來能扮演的角色,愈來愈多元。

不過,她笑說自己真的很難演苦旦。畢業之後,經歷唐美雲歌仔戲團、中華王金櫻傳統文化藝術協會,這兩者大概是觀眾認識鄭紫雲最初的管道。但她說:「我當時對『苦旦』這件事情有煩惱,就覺得怎麼哭,才能哭得很漂亮?那時候(呂)瓊珷老師就淡淡講了一句說,紫雲你很努力,用心到鼻孔撐大。」於是因傳藝中心的實習計畫,決定去薪傳歌仔戲劇團尋找方法。

後來從廖瓊枝老師口中知道,苦旦的重點是要讓觀眾可以共情。只是鄭紫雲也大概知道自己不適合苦旦,笑說:「我們這個時代的女性,如果遇到渣男,當然就是賞了一巴掌!誰會等你18年啊!」於是,她開始走出自己的旦角之路。

鄭紫雲(林昶志 攝)

《芙蓉歌》:職業劇團與現代劇場的衝擊

鄭紫雲印象最深刻的是剛畢業時,第一次到一心戲劇團出演《芙蓉歌》。

當時的她,能用的還是劇校裡學的標準做表,但進到現代劇場,多半得經歷剝除、重組的過程,開始去學習塑造人物。該作的導演是郎祖筠、戲劇指導是温宇航,因此同步提供了現代劇場的思維,以及崑劇更為細膩的身段。

「郎老師跟温老師的鞭策下,開始知道什麼叫做『演戲』。」她開始明白,長期沉浸於傳統戲曲中,會有太多理所當然的行動、對白,但現代觀眾並不一定理解,而需要更多轉化。

現在的鄭紫雲是名自由演員,穿梭於不同劇團,既適應不同的風格,也學習每個劇團的特點。觀察,是她成長的過程。

像是在一心戲劇團,需要準備「死戲」與「活戲」(註3)的交替。王金櫻的戲雖是舊劇本,卻相對冷門,得依靠口述去重現當年場景。《文武天香》的即將重演,從與非歌仔戲演員的合作,轉與更成熟的古翊汎、吳承恩同台——鄭紫雲不只是自我挑戰,也乘載不同壓力。

鄭紫雲  執著愛戲的她,嚮往著無可定義的自由

這幾年來,她接觸到更多現代劇場青年導演,對戲曲的想法又與過往不同。像是甫首演的《水淹台北城》,鄭紫雲不僅在角色更下功夫,演出1911年代的「白素貞」;這齣戲更用了即時投影,挑戰歌仔戲演員與影像的虛實相映。或是,今年參與「戲曲夢工場」的《嘉慶君夢遊臺灣》,目前仍與導演黃鼎云討論各種自己沒想過的戲曲框架。

鄭紫雲說,排練過程做了很多跟唱戲無關的事情,「拋開框架。不過拋開框架的時候,又要煩惱會不會太超過。」

不過,她喜歡的仍是無法被定義的角色。

鄭紫雲很喜歡在《紅喙鬚的少女》裡的自己,跨越花旦、武旦、粗角(註4),是個女孩子還戴著大大的紅鬍子。就如她所說的「無法定義」。

卸下舞台妝容的鄭紫雲,清清秀秀,可以想像小時候的她,多希望自己扮得美美。過程可能經歷妥協,但現在的她更清楚自己的個性,用「無法定義」定義自己在歌仔戲裡的角色——如同名字裡的「雲」,沒有固定形貌,更為自由。

註:

  1. 「綁戲囝仔」指的是父母與戲班簽定數年契約,將子女送去學戲。
  2. 意指不會耍刀槍等武功。
  3. 「死戲」指的是按照劇本演出,而「活戲」是自內台歌仔戲以來常用的表演方式。在演出前透過「講戲先生」安排角色、敘述分場大綱,再由演員臨場組織劇情來完成表演。
  4. 「粗角」在歌仔戲中泛指劇中的男性角色。

鄭紫雲

畢業於國立臺灣戲曲學院歌仔戲學系,為國家藝師王仁心傳習計畫第一期藝生畢業。工花旦、刀馬旦。曾加入唐美雲歌仔戲團、大稻埕戲苑附設青年歌仔戲團。2018年及2023年分別以《佘太君掛帥》及《文武天香》入圍傳藝金曲獎,2024年以《紅喙鬚的少女》獲第35屆傳藝金曲獎最佳青年演員獎。現為自由演員。

本篇文章開放閱覽時間為 2025/05/20 ~ 2025/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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