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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劇《紅樓夢》。(威景國際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提供)
舞蹈

拿捏青春密碼,為經典打造新東方美學

江蘇大劇院舞劇《紅樓夢》的美學文本解讀

民族舞劇《紅樓夢》

2025/6/19~22  19:30

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大劇院

橫掃中國京滬漢廣等大城、創下屢屢開賣加場售罄票房奇觀的舞劇《紅樓夢》,將在6月造訪台灣!這齣由江蘇大劇院出品、「90後」中國新生代舞蹈家團隊打造的新東方美學之作,因為經典注入現代意義而摘得舞蹈界最高獎項「荷花獎」。在12道冷光映照下的帷幔如薄紗般輕拂,觀眾將見證12位金釵執花而立,恍若從清人絕世之作《孫溫繪全本紅樓夢》絹畫中款款走來;賈寶玉既是劇中人,也是敘述人,全劇以他的視角回望了「金陵十二釵」的生命歷程。黛玉入賈府、元妃省親、劉姥姥初進大觀園、黛玉葬花等書中名場景,也將在舞台一一呈現。

人物塑造:在符號解構中尋找靈魂共鳴

舞劇《紅樓夢》既延續了傳統戲曲的寫意精神,又注入了現代舞蹈的銳利表達,在人物塑造、舞蹈語彙和舞台美學上,完成了對經典文本密碼的創造性破譯和轉化。

舞劇分別以寶黛感情糾葛的主線與賈府家族興衰的輔線,用傳統章回體進行解構,兩線並進串聯全劇,分為〈入府〉〈幻境〉〈含酸〉〈省親〉〈遊園〉〈葬花〉 〈元宵〉〈丟玉〉〈沖喜〉〈團圓〉〈花葬〉〈歸彼大荒〉12個章目,既各自獨立又串聯成篇。其中不乏寶釵撲蝶、惜春作畫、劉姥姥逛大觀園、黛玉焚稿等劇情,還創造性地加入十二釵合體、探討女性獨立的新場面。

全劇將金陵十二釵的群像轉化為流動的視覺符號系統。王熙鳳的「指」語彙令人難忘:懲戒下人的指尖如刀,打小算盤的指節輕叩似珠落玉盤,讚許時的蘭花指卻暗藏鋒芒。這種透過肢體語言對人物性格進行符號化提煉的手法,讓觀眾無需台詞便能捕捉到角色的複雜性。更精妙的是,十二位舞者的雲肩設計暗合花語密碼:黛玉的白梅象徵孤傲,寶釵的牡丹隱喻富貴,探春的杏花指向青春凋零,每道褶皺都成為解碼人物命運的密鑰。

在〈花葬〉章節,十二釵褪去華服放散長髮,以撕扯、翻滾的現代舞姿演繹女性覺醒,將封建禮教枷鎖轉化為具象化的肢體衝突。這種古今對話的處理,讓觀眾在古典意象與現代精神的碰撞中,觸摸到人物靈魂的溫度。

舞劇《紅樓夢》。(威景國際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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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技藝:傳統語彙與當代審美的交響

作為全劇的核心關目,編導團隊透過「通靈寶玉」的具象化舞蹈符號(如旋轉、拋接等動作設計),將寶玉的「癡」轉化為肢體語言中的矛盾張力——既有男性舞者特有的剛勁力度,又融入女性化的柔美弧線,形成獨特的「中性美學」。〈葬花〉場景更結合現代舞地面動作與古典舞的提沉技巧,將「病態美」昇華為對生命本質的哲學追問,獨舞段落從原著中的3分鐘擴展至8分鐘,賦予角色更完整的心理投射。

同時,全劇在舞蹈語彙上構建了「雙螺旋」結構。民族舞的柔美在〈葬花〉章節展現得淋漓盡致:黛玉以水袖為筆,在空中勾勒出落英繽紛的軌跡,每個旋轉都暗合崑曲身段的韻律;而現代舞的銳利則在〈沖喜〉段落迸發:寶玉與黛玉的魂魄以棱角分明的肢體對抗,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蒼涼感推向極致。這種對比並非簡單的風格拼貼,而是透過動作力度、節奏變化實現的敘事轉化。

舞台美學:虛實相生的東方意境建構

舞美設計以「留白」哲學為核心,在〈幻境〉中,白色紗幔投影判詞如煙雲飄散;〈遊園〉中,光暈下的移動窗櫺,則演繹出「三五步行遍天下」的戲曲虛擬美學。這種極簡主義的處理,將觀眾的注意力從實景轉向肢體語言本身,恰如導演李超所言:「我們不是在複刻大觀園,而是在重構一個流動的美學容器。」

服裝設計從清代畫家孫溫《紅樓夢》繪本中提取雲肩元素,以蘇繡工藝將12種花卉繡於衣襟。黛玉的白梅雲肩採用漸變暈染技法,寶釵的牡丹紋樣則融入明代織錦工藝,每件服飾都是可穿戴的微型藝術展。更精妙的是,演員妝容採用「半寫實半寫意」手法:黛玉的眉形如遠山含黛,寶釵的唇色似朱砂點絳,既符合原著描寫,又保留了舞蹈的視覺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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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劇《紅樓夢》。(威景國際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提供)

成就與啟示:突破只是起點

平心而論,這是一部用身體書寫的新紅學。它在藝術表達上拿捏住了青春的密碼,實現了新東方美學的「三個轉化」——將章回體結構轉化為現代戲劇節奏,將人物群像轉化為符號系統,將古典美學轉化為視覺語言。但不能諱言,全劇12個舞段的標題化結構,雖便於理解,卻導致敘事節奏失衡,如前3幕平均時長22分鐘,後5幕則壓縮至18分鐘,重要情節如「晴雯撕扇」僅用2分鐘帶過, 「主題先行」的編排方式在某種程度上犧牲了原著的敘事底蘊。而部分現代舞動作(如後空翻、地面翻滾)的過度使用,與整體古典美學基調形成割裂,也被質疑「為創新而創新」。

不管怎麼說,真正的藝術突破永遠在路上。當賈府那扇象徵「通靈」與「覺醒」的青銅門緩緩閉合時,我們終將明白:真正的經典重生,不在形而下的技術革新,而在形而上的精神傳承。

本篇文章開放閱覽時間為 2025/06/12 ~ 2025/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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