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40年,台北愛樂管弦樂團2025年再次踏上日本舞台,完成大阪與東京巡演。這不只是音樂交流,更是一場民間樂團在資源有限下求新求變的實踐。創辦人賴文福直言:「真的很不容易,尤其在經費方面。」在台灣,音樂人口增加、樂團數量激增,使得資源被稀釋,民間樂團能否在此生態下長期維持藝術水準,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台北愛樂管弦樂團與公立樂團不同,沒有政策的保障,也無財團支持。自由自主,代表著彈性,卻也註定艱辛。賴文福說:「最大的困難不在音樂,而在永續,那是我們的挑戰。」這句話道出民間樂團生存的核心矛盾——藝術自主性是理想,卻也是壓力。
弦樂四重奏:規模縮小的策略思考
日本巡演採取弦樂四重奏形式,表面看似縮水,實則構思精妙。賴文福說:「大型管絃樂團是一種形式,但我們也需要用更靈活的方式去表達。」這種小規模編制不僅降低經費壓力,也讓樂團在城市與場館間更自由移動,以「累積」取代大團聲量的效應。
大阪演出結束後立刻轉戰東京,賴文福強調:「這樣大家才會知道,有一個台灣樂團持續在日本發展。」民間樂團在國際舞台上的存在感,需要時間、策略與不斷重複的演出。觀眾組成除了台僑,也包括日本聽眾,樂團甚至與日本作曲家合作編曲,並且在當地透過論壇疊加自身的影響力。這種計畫顯示,藝術行銷與文化對話已經成為民間樂團生存的重要手段。
「東亞樂派論壇」文化定位的挑戰
藝術不只是演出,更傳遞思想。台北愛樂管弦樂團啟動亞洲之窗計畫之後,持續在韓國、台灣與東京等地進行作曲論壇與學術交流,又從2021年逐步發展出「東亞樂派論壇」的架構。賴文福指出:「我們以『東亞樂派』為學術框架,去發展理論與實踐。」這背後隱含兩個衝擊:一是「台灣能否在東亞文化對話中占據凝聚角色?」二是「民間樂團又能否以有限資源持續推動學術與創作?」即便資源有限,愛樂依然在創作上積累成果,不僅展現台灣音樂實力,也試圖打破「旁觀者」的身分,向東亞文化提出主動性的發聲。
布袋戲交響詩:本土化的文化實驗
台北愛樂管弦的布袋戲系列,是最具象徵性的文化實驗。賴文福回憶:「我發展布袋戲交響詩是從台灣元素開始的,原因是古典音樂一直被批評是貴族、外來,而想出的因應之道。」從2013年起的《哪吒鬧東海》到《齊天大聖美猴王》(2015 )、《水淹金山寺》(2018,改編自《白蛇傳》傳說)與《媽祖傳奇》(2024),傳統布袋戲被現代樂團重新詮釋,不只是藝術創新,也是一種文化融合,古典音樂不再只是外來符號,而是可以承載的本土想像。作曲家鍾耀光的創作將戲劇張力與交響樂融合,讓觀眾看到台灣民間藝術如何與西洋古典音樂對話。
傳承與核心精神
從1986年亨利.梅哲(Henry Mazer)時代到接棒指揮至今的林天吉,台北愛樂管弦樂團的精神傳承從未中斷。核心團員如蘇顯達、劉慧錦、劉姝嫥、歐陽慧儒等,不僅演奏精湛,更有他們的學生進來成為樂團精神的延續。賴文福說:「這本身就是一個 legend。」台北愛樂管弦的價值不只在演出,而在於提供舞台,讓世代延續與傳承。
談到未來,賴文福將焦點放在基礎建設:「台灣沒有專門為管絃樂團設立的排練廳。」這不是小事,而是象徵民間樂團的制度性缺陷。沒有固定場地,藝術自主性便無法穩固,永續發展成空談。他期望未來能與政府合作取得土地,建設專屬館舍。不只是硬體,而是文化生態的投資。民間樂團能否走向永續,關鍵就在此。只不過難度頗高,目前同樣許多團隊同樣積極行動,卻仍未能完成。
音樂、文化與存在感
2025年從大阪世界博覽會熱鬧的《哪吒鬧東海》,到東京精緻的柴科夫斯基,台北愛樂管弦樂團以音樂提出問題:在有限資源與市場壓力下,藝術如何保持信念?賴文福說:「創造藝術,提升藝術水準,讓大眾能聽到音樂藝術,不管在台灣或國外都很重要。」這既是回答,也是試煉。民間樂團的文化責任,不僅在舞台的掌聲,而在持續創造、分享,讓世界看見台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