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牯嶺街小劇場閉館的這段日子,好像也碰巧是一個機會練習,練習:如果我們沒有小劇場。在這段日子裡我常會想,哇,一座作為首都的城市怎麼會連一個小劇場都沒有呢?這樣的提問好像也類似於:如果一座城市沒有獨立書店、如果一座城市沒有Live House、如果一座城市沒有選物店、如果一座城市沒有性別友善廁所、如果一座城市沒有同志酒吧如果我們可以用:有沒有誠品、有沒有星巴克、有沒有麥當勞來對一個地方進行衡量;那「有沒有小劇場」,對一個地方的衡量是什麼?
我沒說清楚的是,當一個作品尚在發展階段,評論者難以給出評價,以至於演後座談從一個論斷的終結時刻,變成一種不斷的討論過程;當最具毀滅性的批評都有可能在下一階段質變為建設性,甚而變成作品的一部分;當觀眾參與和回應(response)得愈來愈多,作者的責任(responsibility)是否變得愈來愈模糊呢?
在《天能》裡,諾蘭首次以鮮明的對比色調來呼應或提示劇情中不同的時間軸,紅色代表往前的進行式,藍色代表逆向的過去式。以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而言,筆者雖認為符號性的色彩運用還是以畫龍點睛為妙,太過刻意地強調且反覆渲染,或許是這部電影在藝術表現上的一項瑕疵,但我能理解諾蘭為何選擇用這兩種顏色來象徵不同時間的概念及其理論背景。
歌仔戲「傳統」並未被發明,廖老師也未宣稱自己的表演即代表「傳統」。了解廖老師數十年來努力精進歌仔戲表演,或回頭思考歌仔戲百年來不斷與時代同步改變的現象,至少可援用《被發明的傳統》書中一個論點來看待歌仔戲某些「新發明」,也就是,歌仔戲面對舊風俗勢微時刻,屢屢產生動力,讓新事物有隙可入,時代劇、社會寫實劇、胡撇仔、金光變景,都是為適應新舊衝突的美學認知。
記得小時候,我坐在廚房的大桌子旁,看著爸爸埋首於超大尺寸的美國公路地圖,規劃著全家每年夏天從芝加哥開到蒙大拿的公路旅行。這段到外公家2,214公里的路程,是我夏天最期待的事。我完全不介意在車上待廿幾個小時,我一邊打電動、睡覺、吃零食、和哥哥開開玩笑,同時看著橫越美國時沿途的風景變換。在我的腦海裡,我們是離開了平靜郊區生活的探險者,跟隨早期先人們拓荒的腳步抵達美國西部,而我爸則是這支探險隊伍的隊長。
其實我一直對一件事情非常有意見,關於某服飾連鎖品牌的年度代言人與他的音樂作品,與那些音樂在營業門市的所有播送。 每當我在更衣間裡換穿衣物時,空間中播放著的音樂總讓我分心,當我走在貨架與陳列之間時,步履的移動顯得侷促與焦躁,每一聲懺情的嘶吼與仿若投注全部真情的共鳴咬字,讓我沒辦法好好看我眼前的東西,Navy Blue還是Off White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想吃雞米花,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試圖比一下是這件還是那件,結束試穿後拉開簾子是否應該要有些奶酥或大蒜吐司大小大概比名片大一點的那種來迎接我:「試穿辛苦了。」
我們的童話閱讀便一直是以英雄旅程為模型,多的是如苦兒流浪記、孤兒尋親記,從身世之謎、旅程考驗到發現新世界,就連《西遊記》裡的孫悟空,也得在打妖時不斷面對慾望和自身的迷惘。那是一場關於「我」的蛻變。說自己的故事,說的是迷惘之後蛻變的可能,衝撞世界之後夢的變異。喜歡童話故事的讀者應該都會同意,故事的魅力來自於內在那核心有力的折射鏡。但我們常見的創作卻好像尚待在家中、還未開啟旅程去尋找身世的少年。
彈琴時借力使力地運用地心引力尚屬一件較能理解的事;在音樂創作上要和重力作用相連結則屬抽象的概念,它實際就是作品結構裡將音樂情緒吸納到極致的高潮。拉赫瑪尼諾夫曾表示,在音樂詮釋上,一首曲子必然有一個頂點,無論其位置所在或力度大小,演奏者必須能準確找到它並懂得如何有效達到那個高潮。在一首小品裡這樣的重心或許不難找,若是一首高潮迭起的長篇大作,哪裡才是真正的重力核心呢?
部落不再是想像中的「理想」部落,就像鄉鎮的改變,太多層疊建設抹消了人們原來的生活軌跡,加上認識上的需要,如今有更便捷的部落旅遊、工作坊、部落劇場、山野體驗,讓識與不識的雙方短時間接合。但談及認識,作為智性的理解,我們需要多少背景架構、歷史分析、現況說明、主客參照,對照龐大的知識體系及認識需求的起點。我不禁懷想(也懷疑)起當年那漆黑的印記
在史丹利.庫柏力克的電影《發條橘子》有一個場景,一群人將主角的頭浸入裝滿水的水盆中,把他的頭壓在水面下。當主角反抗他們並從水中抬起頭時,他大口地喘著氣。也正是在那大口吸氣、擺脫黑暗的瞬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活著。沉浸式劇場令人悸動的是被包覆進作品、消融在完整的全新世界時那危險的快感,因此當我們離開演出時,也將大口呼吸,帶著妙不可言的生之喜悅回到生活中。
以相同的價錢而言:單點的麻辣鍋或劇場?下雨天的UBER或劇場?實體CD或劇場?益生菌或複方精油或劇場?以劇場而言:現代舞或現代戲劇?小提琴獨奏或梨園戲?漫才或脫口秀?明星藝人擔綱或歐美當代大團大師?以獨特的現場體驗而言:劇場或密室逃脫?劇場或Live House演唱會?劇場或登山溯溪高空彈跳?坐在位子上的劇場或走來走去跟表演者互動的沉浸式的劇場或線上的劇場?
我發覺,馬奎斯強調的那個兼具魔幻的現實,是為了實現一種廣大的平等,是國族歷史和個人軼事、神話與謠言、戰爭與無爭、英雄與妓女、小我與集體同等重要,沒有哪一個是為了襯托另一個,發動卅二次革命和死於樹下小便一樣重要。如果只有革命,就少了空虛;而只有小便,就沒有悲愴。任何一個人物、一處風景、一條痕跡,都不是孤立,而是互相映照的,也許這樣,才能解除小說設下的那道「孤獨」的詛咒。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難過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度日如年」,這是兩句再平常不過的心情敘述,但仔細推敲,時間是否也受到某種「情緒引力」的牽扯,而在人們的意識中產生微妙變化?而類似的感受在聽音樂時也可能引起某些催化作用,無論是聽到自己所心儀的樂曲或欣賞到令人拍案叫絕的演奏,在過程裡時間彷彿是以不同的度量進行,甚至可能是靜止的。
主角緘默,觀眾要從現成物去辨識,一九六五年創刊的《劇場》雜誌字體還活跳跳著,十本鎖存於展框裡,不知誰說話:「徵求你做我們的演員。只要你覺得你可以。只要你不敢開口向我們要錢要飯要車票。你可能演的角色,看演出預告便知。」哈,這不就是今日素人演員open call嗎?截自雜誌裡的文字,回聲式轉回半世紀前,半世紀後素人、樂齡當道,沒想到先輩口氣卻如此叫囂挑弄。
蒙提.派森的名句「現在,事情全變了樣」幾乎總是標誌著事情邁向更黑暗或更瘋狂的轉折。或許現在正是時候讓我們改寫這句標語,並賦予另一個更正向積極的用法:公民參與、同情心的拓展及對同胞們的由衷關懷。現在就是我們誠實面對自己、承認我們比其他人幸運並努力促進平等的時刻。儘管一個經濟、社會、性別和種族都平等的世界過於美好,而難以想像,但只要從黑暗開始邁步,終能朝向光明。
看演出時,不確定是因為什麼緣故,常常會在演出進行的當下不同的時候將視線飄向觀眾席,看看其他的觀眾在這個同時是什麼樣態,想不起來是多久以前就開始的習慣,或者說是不知道出於為何(職業?個性?自我認同?)的一種類似生理反應。舞台上舞台下風景各自精采的道理我想不只有我懂,但漸漸覺得所謂的「戲」,劇場中的所謂聯繫與交流,那些迸發中或消散著的真正的屏息或躁動,並不是發生在舞台上或觀眾席,而在觀眾席前緣與舞台前緣之間
階段性呈現的QA是什麼樣的一個現場?形式尚在實驗,內容還未說完,觀眾無法評論,創作者也不能不予置評。特別是我們看的那場呈現,實驗了各種手法去談台灣歷史,觀眾幾乎和演員一樣忙,一邊閱覽戲裡搬演的歷史人物,一邊忙著尋找故事和敘事手法之間的關聯。「大家有什麼問題?」導演問,我和大部分的觀眾一樣,只能在沉默裡搜尋那個還不知道是什麼的問題。
以原本五月初要上映的漫威新片《黑寡婦》為例,總公司迪士尼自去年起既已大手筆建構要挑戰Netflix的線上串流平台Disney Plus,為何不將受疫情影響而延至年底在院線上映的《黑寡婦》提前放上串流平台,讓各地付費影迷先睹為快?因為該片的全球院線票房預估超過十億美金,得失之間,目前串流平台的收益還難以達到。雖然表面上這裡談的好像是「價錢」而非「價值」,但觀眾為何仍然願意花較多的錢跑進電影院看一部大片?
有次在松山車站廣場,古冊戲的齣頭,暗濛濛幾十個觀眾而已,兩個男人走到棚腳,聽了兩三分鐘,互相聊起來說,「差去了」,相偕走了。這種厲害的觀眾在外台戲常見,三言兩語就知台上的戲齣與角色,算是行家。如今專演傳統戲的職業布袋戲班幾乎沒了,最多只剩文化單位邀請演出。一個世代接續一個世代,永遠都有「傷慢」的遺憾,如果不要殘留虛有其表的傳統,認真來看,還是得把主演身口合一的絕活喚起,哪怕聽不懂,也得硬聽。
這段歷史回顧提醒我們關於藝術的傳承,提醒我們自己並不孤單。作為藝術家,我們經常面對空白的畫布、空無一物的空間和傳統的重擔。太多時候,一板一眼的體裁格式限制了我們回應的可能性。如果我們被要求寫一首詩,與其拿起紙筆,或許我們更該熬煮一碗滾燙的石頭湯,或是靜靜地躺在鬧區的大馬路上,抑或裸身躍入太陽
其實我們不是不知道,控制,並沒有不好,但又知道很多時候,問題出在控制,那不控制就沒有問題嗎?當我們對別人發出:「你這樣太過控制了,你不應該這麼控制」,我們是不是也在進行某種控制?叫一個控制狂不要那麼控制,我們是否也在控制他?當工作關係中確實存在著控制的互動事實時,不受控好像也是一種不專業(包含不受控的導演),但主客體你我之間,到底是服膺於什麼,向什麼前往,對什麼交代,對什麼負責?為了什麼在控制與受控?
我在線上分享之時或之後,總有股動物感傷。視覺的延宕、訊號的斷裂,我們錯過某些細節、甚或說話的空白,有時更想閉眼聆聽、整理逐漸混亂的理解。於是我發現,這最終是關乎聲音。編輯過的數碼聲音,無法像原音所能產生的迴盪質感,彼此傳遞的是空間扁平後的聲音。
歐洲企業家Jean-Claude Biver近期在訪談中,針對疫情和企業未來發展表達了獨到的觀點,認為目前各行各業的領導階層都還是廿世紀環境孕育出的舊世代,須等千禧世代陸續接班後,廿一世紀才要真正開始!時代不斷在變,但文明進化背後的正念與初心不能變,Biver認為自己這一代的最大挑戰是如何將人類過去的夢想交接給後代。災難帶來的並非世界末日,而是浴火重生的新篇章
眼前這幕,像極一九八○年代侯孝賢電影曠鄉少年戀愛男女既壓抑又爆炸的怪扭情愫,明明不該直喇喇光天化日上演,卻無畏地自在坦然。我好像嗅聞到一股荷爾蒙味,蒸騰著配合中南部天空,好比過往有時在南部田野看路邊歌仔戲,濃妝豔抹其實不見得浮誇勝過都市戲班,但「駛目箭」放電功力在豔陽陪襯下,如七彩雲霓,更叫人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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