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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二泉映月》在六个作品里,最受观众欢迎。(香港进念二十面体 提供)
回想与回响 Echo 回想与回响/中国旅程/缺席的中国

对进念与「中国旅程九七」所作的反思

「中国旅程九七」的演出部分里,六个作品中的「中国」, 几乎都缺席而不可得见。其中的意义与背后的讯息殊堪玩味。

「中国旅程九七」的演出部分里,六个作品中的「中国」, 几乎都缺席而不可得见。其中的意义与背后的讯息殊堪玩味。

「中国旅程九七」的参加业包括大陆、台湾和香港和海外的艺术家、评论者、学人和政策厘订者。策划者希望通过这活动,能引起两岸三地的文化人对当代中华文化的反思、探索和前瞻的意图,其构思之宏大和别具野心,可见一斑。

有趣的是:「中国旅程九七」演出部分里,六个作品中的「中国」,几乎都缺席而不可得见。其中的意义与背后的讯息殊堪玩味。

虽然由于部分经费没有适时拨补(如市政局的拨款没有批出),及部分大陆与会者(如导演林兆华、视艺评论家范迪安)因签证问题,未能及时抵港出席盛会,使整项活动失色不少。

但一向思想灵活和触角敏锐的荣念曾,却能以少胜多(或者说小即是美)的观念,和极简约的条件,设下「一桌两椅」(传统京剧的舞台形式),及每剧不超过一位导演和两位演员的规限(应说应变办法),要求六位参与舞台演出的戏剧家,各出心裁,去探讨戏剧形式的各种可能性和政治问题(The Politics of The Stage)。

「中国旅程」千丝万缕

「中国旅程」,是进念二十面体自一九八二年成立以来,积极并经常拓展的一个重要主题(他如早期的《百年的孤寂》),也是荣念曾在他的艺术创作路途上,一直执著探索和推动的命题。

这个命题和中国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发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九九七年,将是英国统治一百五十六年为殖民地的香港,回归中国的历史性的一年,还有甚么题材比这现实的形势和感觉,更値得两岸三地的艺术工作者去反思、探讨和前瞻?

然而,除了荣念曾的《这是一张椅子》外,其余五个作品?并没有直接对这命题作出探索,有的祇是各自从本身社会情况出发,表达了不同地域和不同人民所关切的问题,但背后所呈现的一些文化素质,却蕴藏著一种共通性的深层心理和文化背景,亦即梁文道在《信报》评论时,所说的「缺席的中国」。

这个背负著五千年历史,并且富有封建色彩的「缺席的中国」、传统以及文化,其实在淸代中叶以来,已经受到外来传入的现代的、西方文化的挑战和冲击,正在逐步崩溃。近二十年来,由于政治因素和后现代主义的世界潮流的影响,遂形成了中、港、台三地对现代社会、经济的需求,作出不同的回应。

台湾的尖锐

台湾杨德昌和李国修的作品,同样针对当地的政治和社会现实,即国民党的家长制统治有感而发,两人同样的尖锐批判,所不同的是二人的舞台手法。

杨德昌所采用的是传统的佳构剧和悬疑手法,通过两个角色九哥与老七的主仆关系,和见不得光的勾当,缩影出台湾的政治局势。最后,以一束灯光暧昧地照射在一张空椅上藏著秘密的公文皮夹作结。

杨德昌以对白紧凑,咄咄逼人取胜。李国修则尝试采用多煤体,特别是幻灯机、字幕和台中凌空吊著转椅的空间,和两个女角在台上不停的纠缠,演绎出分娩、鲜血、丧礼、做爱,寻找强暴犯等意象,象征著台湾不明朗的吊诡政治景况。空间团团转暗示权力的斗争,女演员拿著放映字幕的幻灯机,边走边投射,制造出顚扑迷离的效果。

香港的挣扎

和台湾导演不同之处,则是香港导演(荣念曾除外)比较个人和政治性较薄弱的处理。

林奕华的作品完全符合主办者的要求,台上正中放著铺上红绸的一桌两椅的正宗京剧布置。两位演员正襟危坐,像唱双簧似的诉说在英、美留学的体验。

林氏精简的贝克特式对白,和不断的转移两个演员的主流与边缘的位置,以制造风趣,使该剧轻易地成为六个作品中最受香港本地观众欢迎的一个。

关锦鹏的作品,算是最具实验性的了。他意图以平面的录影,加诸立体的空间,以述说他与母亲的密切关系、同性恋倾向、和对香港这个原居地的留恋。他的桌子,也用来作投射时钟的银幕。

与前两者相反,荣念曾则直接由演员宣示出椅子的代表,和其背后的角色和权力的关系,并以天幕后的另一张空椅,两次朦胧的出现,展示出幕后操纵著台前的活动、这和杨德昌的空椅和公文皮夹,有异曲同工之妙。

荣念曾作品反应出的「缺席的中国」,像是一个负面和具有强大的权力机制;它和前文所提具有传统和文化意义的中国不同。前者是实验,而后者则指精神方面的影响。

中国文化是否有生机?

在「中国旅程」中,最能掌握中国传统戏剧精神和身体语言的是李六乙。

这位来自中国大陆,川剧演员出身的戏剧家,以台上一男一女顽固地(obses-sive)去抹擦地持、地板、更换布罩、衣服,精练默剧式的疯笑谩骂,来暗示大陆(同样也可指「缺席的中国」)的文化失重状况,最后落得满台狼藉丢放的衣服,演员则下台而去。

一九九七年,肯定是香港,乃致于中国历史、文化上重要的一年。

正如荣念曾所问:当我们走过这一年,再回头看的时候,我们会否扪心自问,我们是否曾让历史轻轻的擦过,而没有留下一点火花、一点痕迹,作出奉献。

由此去看,「中国旅程」虽然还有慢长路要走,中国的改革还要继续,但中国文化是否有生机?是怎样的生机?正是艺术工作者、评论家、学者和政策制订者亟要反思的焦点。

 

文字|杨裕平  香港舞蹈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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