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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茶馆里的禅人与好人 (许培鸿 摄)
艺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台北茶馆里的禅人与好人

林谷芳vs.濮存昕

酷夏的上午,台风来临前的天空,蓝得刺眼。一身粗布白衣的林谷芳与高俊挺拔的濮存昕从白艳艳的阳光里,同时走进攀藤浓荫的紫藤庐茶艺馆,热锁在两人身后,谈笑风生里开始了长达六个小时的对谈。

他们因为弘一法师而结缘。

因为电影「弘一法师」的宣传,及主演电视剧「天下第一楼」的效应,七月初随北京人艺来台演出《茶馆》的濮存昕成了媒体追逐的明星之一。「师奶杀手」之称从对岸飘到台湾。

但濮存昕一来台北,倒急著找从未谋面的文化学者林谷芳,因为拍「弘一法师」期间,濮存昕阅读到最重要的一篇关于弘一法师的文章,正是出自林谷芳之笔。「林先生的文章开示了我从艺术家的角度去认识弘一,即便他进入佛门、当了和尚,仍然是个艺术家,回到人,而非圣人的本位,于是,这个角色便亲切了。」

林谷芳,一位城市禅者,他可以谈音乐、可以谈文化、谈社会科学、甚至参与蓝绿阵营的文化白皮书建构,在跨领域的许多场合里,总见他一派悠然参与,立论中见强悍的热情,但身段里又见隐士之清淡;受邀演讲的内容从中国音乐、政治到喝茶,很难定义他的专业,多年来他最接受定义自己的方式就是「禅人」。

禅人这回却对濮存昕有著高度好奇,前一晚在电视上看濮存昕上综艺节目,在浮闹的访问中,「见到他在应答间的不动如山」,林谷芳说。

师奶杀手与鹤发禅人,会有什么样的交锋!

一今一古,但两人都在入世中修「人生」之道,一位是「六岁有感于死生」,一位在逆境中永远以「好人」自许;禅人曾有当官的机会,他如何看待权力的诱惑?好人面对演艺事业的名与利,他又如何在金钱的诱惑里理出自己的座标?六○年代里,分别在北大荒成长的濮存昕与台北牯岭街岁月的林谷芳,如何看自己的成长?又如何给下一代发展成长座标的价值空间?

紫藤庐的角落,仿佛又见知识份子清谈阔论的身影。

酷夏的上午,台风来临前的天空,蓝得刺眼。一身粗布白衣的林谷芳与高俊挺拔的濮存昕从白艳艳的阳光里,同时走进攀藤浓荫的紫藤庐茶艺馆,热锁在两人身后,谈笑风生里开始了长达六个小时的对谈。

他们因为弘一法师而结缘。

因为电影「弘一法师」的宣传,及主演电视剧「天下第一楼」的效应,七月初随北京人艺来台演出《茶馆》的濮存昕成了媒体追逐的明星之一。「师奶杀手」之称从对岸飘到台湾。

但濮存昕一来台北,倒急著找从未谋面的文化学者林谷芳,因为拍「弘一法师」期间,濮存昕阅读到最重要的一篇关于弘一法师的文章,正是出自林谷芳之笔。「林先生的文章开示了我从艺术家的角度去认识弘一,即便他进入佛门、当了和尚,仍然是个艺术家,回到人,而非圣人的本位,于是,这个角色便亲切了。」

林谷芳,一位城市禅者,他可以谈音乐、可以谈文化、谈社会科学、甚至参与蓝绿阵营的文化白皮书建构,在跨领域的许多场合里,总见他一派悠然参与,立论中见强悍的热情,但身段里又见隐士之清淡;受邀演讲的内容从中国音乐、政治到喝茶,很难定义他的专业,多年来他最接受定义自己的方式就是「禅人」。

禅人这回却对濮存昕有著高度好奇,前一晚在电视上看濮存昕上综艺节目,在浮闹的访问中,「见到他在应答间的不动如山」,林谷芳说。

师奶杀手与鹤发禅人,会有什么样的交锋!

一今一古,但两人都在入世中修「人生」之道,一位是「六岁有感于死生」,一位在逆境中永远以「好人」自许;禅人曾有当官的机会,他如何看待权力的诱惑?好人面对演艺事业的名与利,他又如何在金钱的诱惑里理出自己的座标?六○年代里,分别在北大荒成长的濮存昕与台北牯岭街岁月的林谷芳,如何看自己的成长?又如何给下一代发展成长座标的价值空间?

紫藤庐的角落,仿佛又见知识份子清谈阔论的身影。

权力与金钱

林谷芳:第一次有人问我要不要当官时,我竟然犹豫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犹豫,让我有很深的感触;犹豫了几分钟,就会犹豫几小时,也就可能犹豫几天,最后,就会自失立场。

濮存昕:该挣钱的地方,一定挣钱;不该挣钱的时候,一分都不能挣;该掏钱的时候,一定要掏钱,这成了我的财富观。

林:前两天,我们去食养文化天地吃饭的时候,餐厅主人炳辉对我说:「欸!老师,怪物耶!一九五三年生的!」

濮:怪物?!

林:是「好的」怪物,指你都不显老。(算算林谷芳和濮存昕只差三岁。)而我则总是少年老成,常有同辈朋友觉得我比他们长一轮的错觉。(笑)

卢:把二位邀请一起对谈,实在是天上掉下来的想法。两位可以说是因弘一法师而结缘。如果回头追溯,两位都有著自学过程,请问两位如何去看待自己的出身?

林:我没有家世背景,我们家也不是知识分子家庭,我父亲小学毕业,母亲一辈子不识字,以严格定义来看,我家唯一的知识分子是我,再加上我弟算半个知识分子。

我常在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六岁有感于死生」,前面说我看起来比较「少年老成」,可能是我天生带著历史的苍茫之情,佛教说,人是带著因缘,带著禀赋而来,对于这种「苍茫之情」,我自己也很难解释。所以苍茫就像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情绪。从小时候开始,我从不把自己放在一时一地来看,因此我不焦急。(濮存昕低头笔记)

若是习惯从历史的长河去看问题,看事情的座标就会是很大的。包括两岸之间这几年的纷扰,我都觉得这只是历史长河的泡沫而已,所以不会像其他人这么焦急。

濮:小的时候跟父亲不是很亲,因为他就搞他的专业,但我也很崇拜他,他和朋友在家里一谈起剧院的事,每个小孩都竖起了耳朵听,剧院就是我们家生活的轴心。所以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在看戏,觉得台上的人真是了不得。

小学毕业后遇到文革,我没再上学,英语就只会一句:「毛主席万岁!」,数学只会到小数点儿,后来就下乡了。我是自愿到黑龙江的,而且因为当时中苏边境纠纷,去黑龙江是要穿军服打仗的,父亲为这事几乎与我决裂。这一去就去了七年半。这七年半,看了很多,是我这辈子受益匪浅的一段经历。   

林:因为我总是冷眼看事物,所以像濮存昕这样能引起我兴趣的人其实不多。那一天,我太太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你上陶子的节目,赶快叫我看,看完后我的印象是,此人「不动如山」。

往往栽进影艺圈的人,就以为自己是名人,相对于其他人所表现的浮动,濮存昕是锁住自己的立场─而这个立场就是我在《演员濮存昕》这本书中看到的:「戏比天大」,就是一个作为演员的基点。这个原点如果存在的话,外界的褒贬都只是现象而已。

我也时时在检视自己的基点是否「不动如山」。我的基点是行者的基点,修行人的基点,我平日对国家、对文化的关怀所写的文章,也要回过头来验证自己是否有悖于自己所写,是否诚实?面对外界的浮动,我自我期许要「不动」。

我曾有数度进入官场的机会。第一次有人问我要不要当官时,我竟然犹豫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犹豫,让我有很深的感触;犹豫了几分钟,就会犹豫几小时,也就可能犹豫几天,最后,就会自失立场。那一次让我觉得我平日对权力的关照,其实没有我自己想像的透澈,这个刺激让我对权力有了重新的关照。

我的生活里也有诱惑,举例来说,我最大的诱惑是「大师」的诱惑,在某些道场中,我往往与信徒们所谓的「大师」平起平坐,我有时也会想何不弄一个道场,让大家也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禅宗道场。(笑)

但它毕竟只是单向的,不像演员的世界,诱惑从各方面冲击而来,比如金钱的诱惑、名利的诱惑、媒体的诱惑等。

我这几天认识的濮存昕,如果只是用「师奶杀手」来形容,其实是看扁了这个人,不了解这个人而加的封号,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样的内容,但他如何能「不动如山」,才是我最感兴趣的问题。

濮:对于钱的诱惑,我也是抵抗不了的,因为我要照顾妻子、孩子,我也想过有卫生间的生活。在一九九九年以前,我还住在没有卫生间的房子,每天要走五十米的路去上公共厕所,我一蹲下来,旁边卖菜的就讲:「欸!这不是电视演员吗?」(笑 !)

突然间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人家说你可以拍广告了,我第一次拍广告拿到十六万块的酬劳,心里砰砰跳。我坦率地说,我禁不起钱的诱惑,我拍电影、拍电视,也是会为五斗米折腰的。

后来我解释了自己看待财富的心态,形成了三句话,即是「该挣钱的地方,一定挣钱;不该挣钱的时候,一分都不能挣;该掏钱的时候,一定要掏钱」,这成了我的财富观。

其实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大家都在同一个轮回中,大家都是平等的。这也是我后来去做公益的原因,去回报人世的因缘。

林:我从濮存昕身上看到一个演员的坚持,这坚持不是硬梆梆的东西,而是一个人观照到自己角色定位,关心这当中的平衡。比如他今天去演电视剧,是因为他晓得自己也要挣钱,他会有自己的底线。如果今天有剧评家告诉他,我觉得你演电视剧不如你演话剧,他自己很了然,因为电视必须受制于许多外在环境。因为了然,所以他不会失真,或失去自我的平衡。

不著急与不批评

林:孩子有没有上色情网站,我也不想问得太清楚,我对他说,你可能觉得有点尴尬,但那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但你跟爸爸走过这么多路,晓得人生应该不是只有这种东西这么简单吧?」

濮:我在大陆做预防爱滋病的工作,推动安全套意识,我女儿是大学生了,我也给我女儿安全套,说「妳不用,但可以有」。我是父亲,不好意思说太多,等她走了之后,她妈妈告诉我她还是不带,不过毕竟我的工作是完成了。

卢:林谷芳是三年级生,濮存昕是四年级生,但你们两人事实上只差三岁,出生的时代差不多,你觉得你们那个时代的精神价值是什么?与现代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林:现在的七年级生,当然也有价值,例如去追求个人成就。但我们那时代所认定、追求的价值,是可以放到历史的大座标去看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把历史时空中一些人的价值,内化到自己身上,即使当年濮存昕在黑龙江,而我是在台湾的高中生,我们都有一个历史长河的价值来做我们未来的座标,我觉得现代的年轻人缺少这个座标。

卢:你觉得这个座标是由什么架构而成?

林:一是很自然的兴趣、倾向,如我对中国文化的喜好;另一个,则是特殊的时空刺激,例如当时大陆的文革和台湾的中华文化复兴运动。台湾在五○年代,就一直有著文化论战,有人主张全面西化,有人主张中西折衷,无论现在觉得成不成熟,这个论战对当时的知识分子有著很大的冲击。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我有考上外文系的成绩,却去念了最冷门的台大考古人类学系。

我们这一代人,是跟历史共生的,前人做过的事物,一直活在我们的生活中,使得我们这一辈拥有历史的大座标,因为生命的座标大,我们这一代会为了社会文化而献身。

卢:在八月的父亲节话题里,我们想问两位如何看待自己身为父亲的这个角色?

濮:林老师曾提到的「不著急」真是有意思,不著急不是不做,而是去营造文化传承的环境。

我常要求自己,对于孩子的管教,尽量做到「只批评一句」。

我给孩子一个自由的环境,不著急。她在初中的时候,对家人板脸,对同学就笑脸,跟家里的人说话很不尊重,我们也不舒服。但这些我们尽量不去理会她,承受她的变异,相信她一定还会再转回来。

林:当我们座标大的时候,我们不仅会把自己放到大座标,也会把孩子放到大座标上教育,所以从来不急。老子说:「反者,道之动。」也就是说没有相对的事物,道是动不起来的。孩子的叛逆,其实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创发。

濮:「反者,道之动」有意思。孩子跟父母吵架了,虽然嘴硬不承认自己错,但他的心里已经在思考父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样他才能反驳,所以反动其实也是一种学习。

卢: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跟孩子发生过非常严重的冲突吗?

林:我和我儿子每次的冲突其实都是刹那的,当我对孩子吼的时候,那一刹那间不只是父子关系,甚至还会回到权力关系,我会惊觉我怎么会以拥有权力的角色,去跟我的孩子说话,而不是以父亲的角色,所以我马上会退回来。

我对孩子只有两项大原则:一是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担当;二是没有任何不劳而获的事。只要遵守这两项原则,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忍受的。

我太太曾经发现孩子在上色情网站,让她很紧张。我问孩子有没有上色情网站,他说没有,我也不想问得太清楚,我对他说,你可能觉得有点尴尬,不过那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但你跟爸爸走过这么多路,晓得人生应该不是只有这种东西这么简单吧?」,他说:「我知道。」我笑笑的说:「那就好。」

濮:我确实打过孩子,只因为很小的事情,孩子在家闹脾气,一直喊著「讨厌」、「讨厌」,讨厌是她的口头禅,我火了,打了她两巴掌。就这一次,她深深地记住了,而我也记住了,这成了一个警示,让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做。我想通了,有些是必须放手让她自己去体会。

我在大陆做预防爱滋病的工作,推动安全套意识,我女儿是大学生了,也交男朋友了,去年她回来时,我也给我女儿安全套,说妳可以带在身边。结果她说「我不要、我没用」,我也不好意思说太透,就对她说「妳不用,但可以带著」。我是父亲,不好意思说太多,等她走了之后,她妈妈告诉我她还是不带,不过毕竟我做了我该做的事。

卢:濮存昕基本上是在文革中长大的,在你那个时代,阅读是被限制的,在那个过程中,你是怎么去学习的?

濮:在谬误中也是有利生的可能,谬误也会有生和灭的过程,当它灭的时候,代表「道」更加强烈了。所以不怕失误,在无法逆转谬误的时代,不著急。生命受到枯竭的时候,自然会去找水喝。

文革之后,我知道我受到了很大的嘲弄,那时我廿四岁。

在黑龙江插队时,我有一个外号叫「极左」。我是喊著「扎根边疆」口号到黑龙江的红卫兵,那个时候是共青团代表。我是知识青年里的模范,积极要求入党,当楷模。「极左」使得每一个人都不理我,说我假惺惺,一来就讲道理,事一来谁都不敢跟我说,就怕我打小报告,我一个人被孤立著。

但是生活是活生生的,那时不论是体力上或是心灵上,都处于贫瘠痛苦的状态。忽然间拿到了一本的叶尔的「兄弟」,点著油灯,我看得津津有味,到现在我还能记得情节,后来又有一天拿到了托尔斯泰的「复活」,忽然觉得从饥渴中找到了甘泉。觉得这两本书是很 「解渴」的。

我当时和一个女青年谈恋爱,在下雨的午夜里,我们集体挤坐在夜车里,当时为了替她挡雨,而有了第一次肢体的碰触。那种性的萌动,青春相许,当时很纯洁的,相处一年,抱在一起,还不知嘴对嘴这回事,只觉得割麦子时想帮她多割一点,愿意多挨著她一点。

但有一天我必须离开她了,心里觉得对不起她。很长的时间,我生活在痛苦中,当时我看了托尔斯泰的书,就更觉得自己要忏悔,觉得我的灵魂不乾净,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她跟别人好了,我心里全解放了,放心了。文学带给我生活中很多这种过程,我特别爱看书。

「极左」这个称号,表现了我生命惯性想要去当「模范」的这件事。也就是我一生中想要做个「好人」、做个有出息的人的自我期许。但在那段时代里的谬误,其实也给了一些启迪。

林:当红卫兵是荒谬的,当时台湾处于蒋介石的威权下也是荒谬的,但是如果在当下能找到一个机缘或一个点,或许就能让负面的东西反而成为滋养。如果濮存昕一出生就是明星,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怎能感觉一无所有的苦痛?

不问死与不服输

林:小学六年级之后,我就去学道家练气。后来在牯岭街旧书摊找到一本佛书,书中一句话打动我:「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我顿时开悟,开始学禅。

濮:「濮瘸子」的外号一直伴随著我到小学毕业,体育课的接力赛,所有的人都不要我,这让我曾经一度想死。因为我不服输,不想让人看出我的残疾,于是我拼命地跑步、运动。

卢:林谷芳说自己「六岁有感于死生」,究竟六岁时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林:我六岁的时候和一群同伴到晒谷场玩,一个五十几岁的男子投环上吊,尸体被摆在晒谷场板凳上,嘴巴微张,舌头有点吐出来。其实也不可怕,但是我那天看到这种景象后,顿然觉得不快乐,一个六岁的孩子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家,我觉得我走了好久好久。后来我再回那个地方看,发现那个晒谷场离我家其实只有七十公尺。

我当时还是小孩子,只知道那种浑沌的感觉,却无法用抽象的语言去形容,如果用我现在的语言形容,当时我感受到的是「生命如果是刹那的,那它的价值何在」?之后我很怕死,因为死之后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所以小时后我最崇拜的英雄是不会死的孙悟空。

因为怕死,小学六年级之后,我就去学道家练气。专看道家修行的书,一直到在牯岭街旧书摊找到一本佛书,书中一句话打动我:「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我顿然有悟,开始学禅。这几年我开始能体会生命的意义,了解「不死」其实是一种折磨,因为不死人就会开始荒废,如果我们有无穷的时间,我们就不会把握当下,故我现在能坦然的面对生死。

卢:那濮存昕呢?听说你小时候得小儿痲痺,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濮:我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痺,所有同学都看不起我,「濮瘸子」的外号一直伴随著我到小学毕业,体育课的接力赛,所有的人都不要我,这让我曾经一度想死。我不能胖,不然两腿的力量会不平衡。因为我不服输,不想让人看出我的残疾,于是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运动。后来我太太跟我说:「你呀!要是没有一点残疾,还说不定是什么样子」。

因此,我从不觉得自己行。但我又不可能淡泊名利,我真的想名、真的想利,我曾经急得抠墙,想著自己「怎么就不成功呢?」但我成功了之后,又开始害怕,怕自己不自知,我曾经瞧不起得奖的人,那别人会不会瞧不起我呢?

现在世界的手是向我张开的,允许我上台演戏,而老前辈们老了,观众们希望保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不允许他们上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我有权力,这个时代是我的,但也不用去比较,因为我自知比不过前人,但我有我的时代使命,是无法跟前人相比的。

北京人艺要我当领导,我婉拒了。因为这样我是演不好戏的。这辈子当演员是我最大的事。

 

纪录整理|卢健英  郑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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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林谷芳小档案

人物

林谷芳

濮存昕

出生年

 1950年台湾新竹生, 文化人、台大人类学系毕,研究焦点置于中国音乐美学、禅修行与本土文化重建之上

1953年7冃31日生于北京

两岸经验

出入大陆旅行超过八十次

来台四次

职业

专事演讲、研究文化评论。

自2000年起担任台湾佛光大学艺术学研究所所长。

 

演员、2003年起任北京人艺副院长、全国政协委员

 

社会工作

从事具社会面的文化工作,讲演、写作、
 

为爱滋病奔走

入选「感动中国」二十位人物之一

代表作品

著作:《音乐中的斯土斯民——中国音乐导聆》,《谛观有情——中国音乐里的人文世界》,《十年去来─一个台湾文化人眼中的大陆》于1998年被大陆昆仑出版社引进。

电视剧《英雄无悔》、电影《最后的贵族》

电影:《清凉寺的钟声》《与往事乾杯》《曹操与蔡文姬》、《洗澡》

话剧:《古玩》、《阮玲玉》、《茶馆》

 

对下一代教育的想法

一、做事自己担,二、没有不劳而获

做到只批评一句

对对方的印象

不动如山,对于名与利时刻回到自己的基点观照

鹤发红颜,对人间事有高度兴趣

 

未来计划

禅者是没有计划的。就像我常说一句话「生命是可以想像的,但生涯是不能规划的。」

做一位好演员,朝国际电影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