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其实不在于《恐怖酒吧》的创作手法是否违背了戏剧创作的固有教条,而在于廉价爱情故事里的人物遭遇除了让我们真的感觉「无聊」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让观众延伸思考的?那座神秘的厕所,除了功能性地让人间蒸发出现在舞台上之外,还有没有多一点实质的线索引导观众回馈到自身的生活本质?
外表坊时验团《恐怖酒吧》
TIME 6.16〜19
PLACE 台北新舞台
外表坊在与母团表演工作坊合作大剧场作品《出气筒》之后,首度登上中型的新舞台演出轻音乐剧《恐怖酒吧》,企图在原有的小剧场格局外另辟战场,寻找创作的新可能。
刻意营造一种「无聊」的恐怖
《恐怖酒吧》以一座吧台、一个乐池、一间厕所、几张桌椅、一座旋转楼梯延伸成的阳台,以及右上舞台半空中的合声舞台,建构成位居台北城里的单一酒吧场景,将剧中人陷溺其中。除了乐团成员和合声三姐妹之外,《恐怖酒吧》里另外三个戏剧人物其实线条单纯,也皆带有电视通俗剧人物传奇性的背景:险些被卖入娼家的啤酒促销女郎小咪、暗恋小咪却始终说不出口的上班族小人物小武,以及因为童年家暴受虐形成暴力倾向的小咪男友警察阿霸,主要情节便单纯地环绕在小武、小咪和阿霸的三角恋爱关系的完成与破灭之中。所谓「恐怖」,表面上是指在酒吧厕所里相继发生的神秘失踪事件,实质上则是酒吧里的人们,莫名其妙地自我幽闭在酒吧中,失去情感与生活的主动能力而无法自拔。
剧中乐团主唱阿法的超冷笑话、乐团们带有浓厚即兴意味的嗑药醉态与喧嚣调笑、阿霸对著男性乐团成员性骚扰式的笑话和性暗示动作,甚至小武那种想爱开不了口的纯情男子单恋,以及小咪明明不爱阿霸,却报恩式地在阿霸淫威之下温驯如绵羊,在在都显示出编导所刻意营造的一种「无聊」的恐怖。于是「酒吧」在编导创作意念中成为「台北」的象征,因而在酒吧中消失便成为一种解脱的救赎。尤其剧终时,小武与小咪奇迹式地携手离开酒吧,留下乐团成员兀自「等待果陀」的安排,呈现出一种戏剧性的虚伪光明远景。
创作者俏皮地在舞台优游,令观众心慌恐怖
或许编导的主观意念更寄托于音乐剧外貌形式的歌词之中,企图透过当代流行曲风所呈现的含糊颓废以突显居住在台北城「无聊」之恐怖,但问题其实不在于《恐怖酒吧》的创作手法是否违背了戏剧创作的固有教条,而在于廉价爱情故事里的人物遭遇除了让我们真的感觉「无聊」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让观众延伸思考的?那座神秘的厕所,除了功能性地让人间蒸发出现在舞台上之外,还有没有多一点实质的线索引导观众回馈到自身的生活本质?
一厢情愿的命题可能真的很无聊,也可能创造趣味横生的「无聊」,创作者俏皮地优游在舞台空间之中的怡然自得,有时却不免令观众心慌而感到恐怖,倒不如像那半空中幽灵般的三姐妹戏剧性十足的合声,自由进出戏剧之间且让我们察觉,恐怖原来可以很可爱。
文字|王友辉 国立台南师范学院戏剧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