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纽约本来就是美国同志运动的大本营,剧场界又是对同志比较友善的地方,纽约甚至每年有专门的同志戏剧节(HOT!),同志戏何奇之有?
然而这场同志热,并不是在小众的同志剧场里演出,也不是有人刻意规划,想抓住的观众群,显然也不止于同志观众。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作品的多样性。
今年春天纽约剧场最常见的题材,是同志。从百老汇到外百老汇、从中城到下城、从曼哈坦到布碌仑,同志题材的戏,随便算算也有十多部。他们有的是大堆头大排场的百老汇音乐剧(如《鸟笼》La Cage aux Folles),有的是在Club里演出的独角戏(My Queer Youth);有的是旧戏新演(The Boys in the Band),有的是全新创作(Yank! );有的剧作家(Terrence McNally)已是鼎鼎大名(Lips Tight, Teeth Apart),有的是新人(Geoffrey Nauffts)处女作(Next Fall)。时间场景从一九三○年代伦敦(A Life in Three Acts)、二次大战(Yank!)到当代纽约(Next Fall),不一而足。有的故事要赚人热泪(Next Fall),有的则是纯粹搞笑(A Night in Vegas),还有的是回述历史(The Temperamentals)。连百老汇最新趋势──好莱坞明星卡司──也不缺,包括《鸟笼》里的Kelsey Grammer和The Pride里的Hugh Dancy。
这似乎显示,同志戏已经走出了单一小众的关怀,而进入到什么题材都可以的阶段,甚至连同志戏的标签都可不用。
碰触社会议题,仍回归角色处理
然而一些共通之点,还是可以找到。很多剧作家仍然是取材自己本人的故事。Phil Geoffrey Bond的My Queer Youth,描述的是他在保守的中西部里长大,如何面对自己对其他男孩的渴望。英国扮装(Drag queen)剧场界「大姐大」Bette Bourne,在A Life in Three里,与剧作家Mark Ravenhill以问答方式,回顾他七十年的传奇一生。知名性专栏作家Fred Savage与同性伴侣借腹生子的故事,也被改编成音乐剧The Kid。
即使碰触社会热门议题,剧作家也尽量回归到角色性格来处理,避免宣道说教。Yank!里的两个二战美国大兵相恋,难免让人想到军方正在检讨「不问不说」政策是否要维持。但是这出David和Joseph Zellnik兄弟档创作的音乐剧,更多的是借用时代背景,向当时的歌舞片致敬,怀旧浪漫氛围远远超过政治味。同性婚姻在When Joey Married Bobby里也只是一个喜剧效果的引火线,而非论辩火花。
宗教势力侵夺社会政治议题主导权的现象,是Next Fall里隐含的时代背景。这部戏里的情侣争执焦点,是因为其中一人是虔诚的基督徒,相信同性恋有罪。虽然他自己可以靠忏悔获上帝宽宥,但不信教的男朋友,却得下地狱。此戏导演演员都很出色,上季在外百老汇上演,极获好评,在找到了艾尔顿.强背书后,转战百老汇。百老汇本季土本新戏亮眼者不多,此戏入围东尼奖机会不小,至于能不能获商业成功,还有待观察。
旧戏新演,加入历史深度
两部具里程碑意义的旧戏新演,更是为这波同志戏热加入了历史深度。(可能是美国同志戏中格局最大、曾获普立兹奖和东尼奖的《美国天使》Angels in America,今年底将有一个新制作,会让历史性更完整。)
《鸟笼》以幽默的方式处理同性恋者面对的歧视,成为最早以同志为主角,又获一般观众认同的百老汇音乐剧之一。而The Boys in the Band更是经典,这部戏一九六八年上演时,「石墙」事件还未发生,同性恋在美国仍然是相当禁忌的话题,这戏环绕著一群同志开生日派对,角色对性行为、吸大麻都很开放,台词也充满了同志圈内人的幽默,却在外百老汇连演一千多场,可说是预示了即将展开的同性恋运动。
新戏中也有些具历史的视野。Looped和Looking for Billy Hines都在掀开好莱坞里被遗忘的一页同性恋史。The Temperamentals讲述了一九五○年洛杉矶公校老师和共产党员Harry Hay组成了美国最早的同志倡权团体Mattachine Society的史实,故事虽然有根有据,但是戏剧处理得极为生动、角色鲜明,一点不枯躁。
值得玩味的是,这些戏中没有一个碰触到爱滋病,出不出柜似乎也是历史人物的问题,然而这并不表示,今天的同志爱没有路障。来自英国的The Pride以五○年代和当代的同志伴侣对照,过去的关系固然在道德的压力下难以善终,但今天的自由开放,造成其中一人因为割舍不了一夜情的刺激而逼走了男朋友。看来同志之爱,虽然不像The Boys in the Band里所言「一个快乐的同性恋是个死的同性恋」那样悲惨,也仍未至极乐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