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歌者中,能够唤起我充分感动的,是饰唱阿弗雷多父亲捷尔蒙的国内男中音巫白玉玺。他的歌唱除了共鸣充分,韵律感甚佳,还能层层进逼地去营造具有张力的戏剧性。难得的是,上述男、女主角歌唱上一些不足的地方,都成了巫白玉玺的优点:他出色、生动的独唱、重唱,或许让听众们惊觉:原来威尔第苦心经营的父亲角色,不只不是配角,而是三位主角之一!
高雄春天艺术节—威尔第《茶花女》
6/3~4 高雄市文化中心至德堂
高雄市文化当局从去年莫札特的《魔笛》,到今年的《茶花女》,能够在经费有限,以及其他种种局限之下,克服重重困难,开始尝试演出歌剧,其旺盛的企图心与使命感,著实令人钦佩。
国内歌手表现出色
以这个角度来看今年《茶花女》演出的表现,笔者不想有太多的苛求,它整体上的平实、顺畅,可感受到全体人员的用心、协力,若有其他更多的期盼,只是我个人的想像。例如,大家期待最多的,应是两位来自国外的主要歌者:饰唱茶花女的罗马尼亚女高音法卡丝(Valentina Farcas);担任男主角阿弗雷多的俄国男高音杜纳耶夫(Andre Dunaev)这两位歌剧界的老手,无论唱或演,都没有问题,但他们都未能抓住我的心:他们的歌唱技巧都很好,但声音都有些平淡,未能随著威尔第音乐中的情感变化,去做充分的力度、明暗的对比;唱出的音符、旋律中,没有足够的、细致的渐层处理;旋律线宛如未能摆脱地心引力般的,未能向空中与听众席抛得更高、更远,以便把音乐中固有的感染力散发得很充分;威尔第独唱曲中经营得很有效率的、大幅度的情绪起伏,大起大落的戏剧性,经常都被忽略了。因此,茶花女缺少了楚楚可怜,阿弗雷多的激情、热烈好像无法升温。套句法文成语来形容,那是 terre-à-terre,脚踏实地的男、女主角。
所有歌者中,能够唤起我充分感动的,是饰唱阿弗雷多父亲捷尔蒙的国内男中音巫白玉玺。他的歌唱除了共鸣充分,韵律感甚佳,还能层层进逼地去营造具有张力的戏剧性。难得的是,上述男、女主角歌唱上一些不足的地方,都成了巫白玉玺的优点:他出色、生动的独唱、重唱,或许让听众们惊觉:原来威尔第苦心经营的父亲角色,不只不是配角,而是三位主角之一!另一位国内歌者,饰唱晚会女主人芙萝拉的女中音翁若珮,其扮相、歌声都能一下子就让人惊艳,可惜在此剧中,戏分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没有更多发挥的机会。
乐团合唱略显不足
协同演出的高雄市立交响乐团,是个半职业性的乐团,在简文彬的指挥下,摆脱了它一贯给人有些嫩、有些涣散的感觉,已显得比较凝聚、紧凑。在前奏曲及几段以弦乐为主的段落中,透明、细致的效果被处理得很澄澈、柔美。然而,威尔第歌剧中到处存在的,许多具有爆发力的、共鸣相当充分的、强调管乐效果的、用来推动剧力的总奏,总是让人觉得不够灿烂、亮丽,总是那么欲振乏力,让人提不起劲来,也让威尔第音乐中固有的「侵略性」无从得逞。高雄室内合唱团也有著类似的单薄、不足,无论是第一幕演唱〈饮酒歌〉的晚会,或第二幕后半的狂欢舞会,都未能在乐团的协同之下,将欢乐的气氛炒得很充分、很到位。
经常,合唱的音响显得涣散、不够集中,主要是因为迁就视觉因素造成的,而不是合唱团素质或指挥的问题:为了动态的演出与走位上的好看、生动,「群众」音乐效果的凝聚性经常被忽略了,例如狂欢舞会中著名的合唱曲〈我们是来自远方的吉普赛人们〉,就被轻轻带过,被舞台上的热闹掩盖过去了。除了几位较有经验的主要角色之外,群众场面的调度、走位、动作,都显得有些生涩——这些「演」的问题,不是短期间能解决的,有待较长时期的培训,以及团队默契的建立。这些,在没有常设性职业歌剧团队的台湾,不是想做好,就可立竿见影的。
在导演杨士平的主导下,此剧的舞台、灯光、服装设计者,以及编舞者都很年轻,也没有太多歌剧的设计经验,但初生之犊不畏虎,在没有太多传统包袱的局限下,反而可以放胆去做,做出了相当随兴而有创意的整个舞台呈现,虽然很壮观、耸动,甚至有些粗俗,却洋溢著生命力——就放胆地去搞,才有机会去学习、成熟!
舞台设计差强人意
李柏霖设计的舞台,以大厅堂的基本架构,连贯全剧三幕,在展示出充分统一感的同时,却也暴露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一位「社交名媛」或交际花的客厅、卧室,真有那么大的格局与排场吗?如何透过布景细节,以及灯光的处理,来缓解这种大舞台夸张的、不合理的宽阔、生硬,而去营造一种「私密」(Intimacy)又不失欢场气氛的感觉,似乎考验著这整个舞台呈现,它却让我觉得差强人意。整个舞台呈现的室内装饰风格,服装设计,显得相当混杂、五颜六色,让观众无所适从,让人抓不不到一个基调——情节到底是发生在古代或现代?东方或西方?若是在东方,是在日本或台湾?是在日治时代或今日?或许它可以是某个不明确的、幻想式的时空,但这个暧昧的时空并未能被经营出足以令人信服的逻辑,而显得纷乱。
汇聚各方人马,做一个暂时性的演出,热闹一下,快乐一番,这不只是高雄市如此而已,可说是台湾歌剧发展至今的常态。期盼在卫武营将开始运转的不久将来,能形成一可供歌剧演出正常运作的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