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带著探讨日、韩、美三国关系的《棒球奇迹》访台演出,冈田利规对社会现象、国际局势的犀利观察,令人印象深刻。在与泰国剧场界联手创作的《渴望—占有的肖像》中,冈田利规表示「失望」是一个重要的动机,因为日本社会在三一一震灾、核灾后仍犹豫不决且拒绝改变,而泰国社会也经历了同样的失望。对他来说,这个目睹社会拒绝变革的经验,比灾难本身对他的影响更大。
多次受邀布鲁塞尔艺术节、巴黎秋天艺术节,也曾在德国慕尼黑剧院驻村的日本导演冈田利规,一九七三年出生于日本横滨,廿四岁那年创建Chelfitsch剧团,“chelfitsch”如幼儿发音不清的英文单词「自私」(selfish),自创团之初就在嘲讽自我本位的日本社会。二○○四年的作品《三月里的五天》,一举获得有戏剧界芥川奖之称的「岸田国士戏曲奖」。冈田利规同时还是一位小说家,短篇小说集《特许时间的终结》在二○○八年获得「大江健三郎奖」,大江健三郎更直称「冈田的小说就是希望」,至今冈田已有三本小说英译出版。
冈田的早期剧作往往以演员表演为中心,风格简约。除舞台上演员语言与肢体动作的创新,如获岸田国士戏曲奖的作品《三月里的五天》即没有任何布景,剧中叙述美国伊拉克战争期间,东京一对青年男女在六本木偶遇后在LOVE HOTEL共度五天,之后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就在人群中分手。准确地描绘当年若即若离的日本社会氛围,和日本年轻人对政治的「疏离感」,与新作《渴望—占有的肖像》中的社会运动街头有如呈现两个极端。冈田利规的创作对政治社会背景氛围与日常小人物的内心冲突,一直有很深刻的著墨。
Q:我个人感受到泰国、日本和台湾之间,社会运动的经历,在街头的身体记忆,是完全可以分享的。在曼谷的街头暴力事件中,或在地震期间,精神上或身体上,所受的这些冲击是我们不可能拒绝的。在二○一一年日本地震和核灾以及灾后一系列社会运动之后,这些重大事件如何改变您的创作实践?或者一般而言,在文化生产在艺术中,您是否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
A:我感到非常失望,日本发生大地震,海啸和核事故后几年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如我预期般地发生改变。我认为,日本必须更政治化,更多社会参与,我的意思是全国性的,但它只有一小部分的发生,社会的传统主流仍然保持不变。当然,我的观点仅仅是一种观点。我知道很多艺术家,尤其是年轻的艺术家,都在努力透过他们的创作来改变社会。我很佩服他们。
我看到的是日本社会犹豫不决,并且拒绝改变自己,即使因为我们所经历的灾难,社会有很大的机会改变 。对作为艺术家的我来说,这个目睹社会拒绝变革的经验,对我自己而言,比灾难本身对我的影响更大。而且当制作《渴望—占有的肖像》时,我认为「失望」是一个重要的动机,因为我看到泰国社会也经历了同样的失望。我认为在泰国的问题是,人们很难相信社会可以被改变。而我确信,日本也是一样的状态。
Q:您如何运用泰国的自传小说和他的作者合作?您似乎花了很长时间研究泰国的当代历史,对你来说,艺术家的个人历史如何反映他那个时代的大历史?您如何看待这类作品中自我虚构的部分?
A:我认为,由像我这样一个不是泰国人的艺术家, 来改编一部描述泰国现代和当代社会历史的小说,来制作剧剧作品,是个非常有帮助的工作方式。的确,我自己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泰国社会。但我可以很轻易地想像,如果这次是用我自己写的文本来制作一个戏剧作品,它不可能比《渴望—占有的肖像》更有趣。这么说吧,我认为使用「讲述你不太了解的事情」的故事,可以帮助你进入叙事。而Uthis Haemamool的泰文原创小说,正是这个样子。他年纪与我极为相近, 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我没有太大困难,就可以进入他的故事的重要原因。小说的自传部分是我最喜欢的一点,我认为它对那些不了解泰国背景的观众非常有用。如果你不了解泰国政治,你也一定经历过一些浪漫的关系,即使不了解泰国你也一定会有些因为个人经验而生的情感波动。小说的自传部分很可以帮助这类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