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瑞祥极用力地去强调「魔术已死」,代表的是我们已处于「魔术已死」的年代?(所以他要极力呼喊!)还是,我们也不曾经历、感受到「魔术活跃」的时刻?(因此他要强加我们「已死,所以曾活」的想像?)更进一步地,如何回溯(作为魔术前身的)魔法/巫术对我们生命的影响?同时,这又能否因参与「新人类计划」获取证成?
周瑞祥X陈煜典X王硙《新人类计划:园游会》
8/20 中山堂光复厅
最初就预告为三年期的「新人类计划」,从《新人类计划:预告会》到一年后的《新人类计划:园游会》(后简称《园游会》),或许让我们先植入「尚未完成」的预设,像是已发表的作品多半以片段/项目组成,讲演性质较强,更都强调对前一版本的回应与延续,两年来的结构也相仿(如「预告会」与「预告会后」,如今年十二月将制的明火版《园游会》亦为「园游会后篇」,两年来也都于「白昼之夜」有呈现)。「未完成」虽被谕示,但计划内的每个作品,如何去完成(被)理解,仍是必须。也就是说,去理解「完成」的定义,才能验证这个计划到底何以视为完成?(不是三年到即为完成?)或者说,我们所期待与被期待的理解如何在作品里被完成?作品如何在参与过程里找到理解完成或未完成的位置?
进入「理解」之前:认同脉络的隔阂
我认为,进入「新人类计划」的「门槛」是趣味之处也是最大硬伤,除作品累积而来的参与经验(这可能还是最轻微的),更核心的在于「魔术已死」的认同脉络。
当周瑞祥极用力地去强调「魔术已死」,代表的是我们已处于「魔术已死」的年代?(所以他要极力呼喊!)还是,我们也不曾经历、感受到「魔术活跃」的时刻?(因此他要强加我们「已死,所以曾活」的想像?)更进一步地,如何回溯(作为魔术前身的)魔法/巫术对我们生命的影响?同时,这又能否因参与「新人类计划」获取证成,或得到灵光?
通过话术进行建构甚至交错诘问的还有「这是不是一场演出」,进而让周瑞祥的话语和作品自身彼此交锋。只是,在勉力制造话语权又刻意捏造略显中二且故弄玄虚的语境,辩证也只停留在周瑞祥的单向丢出,整个作品自成回圈再构成论述的压抑。最后,由于我们与创作者并不一定能够被放在同一个「理解」的前置脉络上,认同被封闭也失落,《园游会》对「完成」的想像一同断裂。
在碎解的结构里,该沉浸还是疏离?
《园游会》标示两个版本/参与顺序,也就是「唯物之眼(天照/燃烧的黑色火焰)←→唯心之眼(月读/催眠)」的头尾对调,中间的过程则以「雷门」的记忆能力,在一本中世纪日记本的翻阅中,陆续展示其他能力也推动情节——这是《园游会》里最为流畅之处。但是,其命名「园游会」却显得有些名不符实,因为我们并非自由移动,而是按著次序被引导在固定路线。
《园游会》的整体结构仍旧不易让人进入状况。一部分是前述所提之认同脉络,而在进入作品后必须藉比较缜密的逻辑去导引;但就我观看的B路线而言,开场的「唯心之眼」像是误入A路线的体验过程,从楼梯走下的我们似乎也成为A路线参与者的观看对象,随后开始的段落,在A路线参与者离开后彷若重新开始,也就更加突显前一部分的突兀。另外,是结束的讯号,两路线皆由共同创作者陈煜典发动,或许是因应情境而设计得隐晦,反倒让参与者都显得仓促而不知所措。从前置到结束,会否是多数参与者压根不在这个作品的语境里?参与者到底是该沉浸,还是疏离,本来就是个可以被选择的选择题,但《园游会》本身并未给予比较好的环境产生选项,而显左支右绌。
此时的每个当下都未能彼此达成沟通,也与断裂的前置脉络难再缝补,于是周瑞祥(及共同创作者们)于虚实调配间如何施展其「神」,也无法有预期回我们生活经验里头的可能,不管咬玻璃有多惊悚、被他人击打腹部等,都会在理解完成的流动过程里逐渐拉远距离──最后,是真,还是假?是魔术,还是魔法?是特效,还是现场?反而在《园游会》发生过程里渐渐与我无关了。
文字|吴岳霖 剧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