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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藝術遇上經濟 化身博士的兩難
音樂飛行

當藝術遇上經濟 化身博士的兩難

追求「不可勝數的多與新」之下,有可能只是「無可承受的少與輕」嗎?就像拙政園的景色,只能欣賞卻無法購買,這不只是如桑德爾所說的「錢買不到的東西」,而是「不能用錢去購買的東西」。搞不好這種看待文化與藝術的方式,就像是一隻蜘蛛蟹,忙著把海藻碎屑黏在身上、四處爬行,除非你硬掰說它也有靈魂悟性,否則少了心領神會、偶拾的美感,其間又有多少差別?

追求「不可勝數的多與新」之下,有可能只是「無可承受的少與輕」嗎?就像拙政園的景色,只能欣賞卻無法購買,這不只是如桑德爾所說的「錢買不到的東西」,而是「不能用錢去購買的東西」。搞不好這種看待文化與藝術的方式,就像是一隻蜘蛛蟹,忙著把海藻碎屑黏在身上、四處爬行,除非你硬掰說它也有靈魂悟性,否則少了心領神會、偶拾的美感,其間又有多少差別?

根據史丹福商學院教授Robert J. Flanagan在《管絃樂團極為危險的生活》The Perilous Life of Symphony Orchestra一書的敘述,每年美國管絃樂觀眾正以2%的比例減少,這跟樂團的曲目政策並無直接關連,不論加入了本土、跨界、現代等元素,觀眾仍持續減少。究其原因,很可能是現今休閒的方式極多,分割占用著我們有限的時間與金錢,亦即,除非回到更少「分心事物」的時代,才可能扭轉這退潮。

然而《回到過去》只是電影片名,我們身處一個繁雜但又被齊頭化地模糊了層次、價格、價值的時代,只要提到藝術就會被「文化」覆蓋,接著就會提到文創,然後是產值,牽扯到就業,經濟轉型的結構性問題,更會提到創新科技與文化質量,如何以科技來翻新文化遺產,賦予新意來吸引年輕族群的眼球與消費,創造新類別的文創經濟事業……

化身博士式的內在衝突

我常覺得自己是化身博士,Jekyll面前的是文化藝術問題,Hyde面前的是經濟就業問題(我可不是在說它邪惡)。我不過只想簡單地當個音樂家,難道有這麼困難嗎!?之前曾聽過樂團團員這麼表示過,當時不以為意,只覺這有點單純,錢要從哪裡來!現在想起,會後悔曾作此觀;不能身兼二職,倒不是忙不過來,而是不同角色造成的內心衝突。

魯迅曾細數要「悠然見南山」一下得花的錢,不過要演演聽聽心愛曲子真又要花多少錢?或許就像蘇軾《記承天寺夜遊》裡所言:「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閒人,說得好!只要心境「有閒」,就算只是「積水空明,藻荇交橫」也是美景。

但Hyde馬上跳出來說,竹帛與明月賣不了什麼錢,也帶動不了產業!去蓋個承天寺,種些竹柏,注意一下月亮的角度,建構起美麗的手機自拍畫面,好上IG吸引人群來夜遊消費;「嗯,順道弄個酥(蘇)餅,上面印個松柏明月圖案,上個媒體版面,這才有錢力。」

當然我打從心裡排斥「偽古蹟」或「蘇餅」之類的搞法!不過Jekyll也曾被狠狠驚嚇過,多年前在蘇州拙政園,瞇著眼、心中浮起一縷幽茫樂聲:「嗯!去不了黃山,縮小了放在庭院裡,與之相對、撫琴品茗,也挺不錯的!」,突然一陣刺耳的大聲公傳來:「西安的同志們,大家這邊走!」我像是被金角大王的葫蘆,「咻」地一下吸回四百年後;「閒適、幽靜」難再得!

當滿座台灣學者專家都在談著「錢」的問題,美國學者卻說:「你們怎麼一直在談錢的問題?終究社會上還是會有人要聽這些音樂、看這些演出吧?那麼它就會繼續存在,不會消失。」我只好陪著傻笑,心裡卻在想:你可不知道對講求「實用」的勤快民族來說,派不上用場、賺不了錢的東西,下場多半不會太好。

「有錢沒文化」才真的可怕

「懷古」不敵「創新」,更敵不過「文創」。某次碰到來自英國的劇場經理,談起小而美的政府對他們的影響,他說:「好處是柴契爾夫人讓我們學會了開咖啡店。」在007電影《天降危機》裡,M夫人說:「老並不代表經驗。」龐德回敬:「年輕也不見得代表創意。」然後兩人握手、相互自我介紹;為什麼我們要把理應共存發展的理念與做法,讓它們PK廝殺,好像世間盡皆是零和遊戲。

追求「不可勝數的多與新」之下,有可能只是「無可承受的少與輕」嗎?就像拙政園的景色,只能欣賞卻無法購買,這不只是如桑德爾所說的「錢買不到的東西」,而是「不能用錢去購買的東西」。搞不好這種看待文化與藝術的方式,就像是一隻蜘蛛蟹,忙著把海藻碎屑黏在身上、四處爬行,除非你硬掰說它也有靈魂悟性,否則少了心領神會、偶拾的美感,其間又有多少差別?

怪不得對岸的好友說:「有錢卻沒有文化,這才真的可怕!」

 

文字|陳樹熙 熱愛飛行卻又不太會降落,矛盾但真誠,好奇又武斷,希冀引起您微笑並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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