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終究是爲各特定時空的人們的需要而產生的。南音也因循著這一原則。從上音敎授們的肯定和學生們的熱烈可以看出有識者的「識貨」,古老的南音仍深具潛力。
南音就是台灣的南管,另有多種稱呼。無論是唱腔、咬字、樂律、譜式、樂器形制和演出型態都保留較古老的特點。
爲了慶祝上海音樂學院六十五週年校慶和東方音樂學會第三屆年會,福建泉州南音樂團應邀於去年十一月廿九日在該院舉行一場演出,沒料到引起極大的反應,在十二月一日臨時又舉辦了一次討論會。筆者正好赴滬參加東方音樂學會會議,躬逢其盛。
泉州南音樂團創建於一九六一年,有多次獲獎的記錄和出國的經驗。目前團員皆爲近年培養的中靑代專業人才,水平很高。此次的演出依大陸的習慣分淸唱、對唱、表演唱等,也包括了少聽到的、創新的和非南音的曲目。和台灣的南管相比,其表演「新潮」得多,身體動作也大(正如大陸其他表演)。其中表演增加了取自梨園戲的手勢。樂器的配合也比較自由。演出前,團長陳日升(泉州文化局副局長)對此樂種的來歷和特點作了生動的介紹。
在因反應熱烈而加開的討論會中,團員們又作了一些示範。音樂院的敎授們皆踴躍發言,給予極大的肯定。學生們有三分之一認爲音樂太緩慢,難以接受,而另三分之二則興致勃勃,反問學院爲什麼不早介紹這一樂種?有的建議校方列爲課程,有的打算南下去作采風工作。大部分人都有「相見恨晚」之感。
新創曲〈海峽情〉(陸檣詞、吳景瑜曲)在傳統樂器之外加了二胡、中阮、揚琴和大提琴;曲中又有一段(後來再現一次)的樂風聽了令人眞想跳廸斯可,所以成爲討論的焦點。大家對於新舊樂器雜陳和樂段牽強組合多所議論。也有人(包括著名民族音樂學者趙如蘭)認爲大提琴本身無過,要看如何處理;阮則比較能受接納。陳團長說明該團所採取的兩條路線:原汁原湯的保存和突破求變的創新,以應各階層聽眾的需要。他說有一時期南音的聽眾白髮大大超過黑髮。換句話說,該團也要求生存。他又透露三年前開始該局已將南音編入泉州的中、小學音樂課程內。現在該區八十所學校有二萬多學生在學習,每年業餘比賽中獲獎的學生還可以優待升學。
大陸幅員廣大,樂種繁多。一個地區的人不一定有機會接觸到另一地區的音樂和戲曲。正如各地的方言不見得能相通。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上海人不知南音爲何物似不爲奇。而音樂學院長久以來的「重洋」和「統一」敎學方針(台灣亦然,但因社會日趨多元,較有突破)也剝奪了學生們認識不同音樂文化的機會。所以這一次的南音震上音並非偶然事件。
一種藝術的興起,成長,乃至於消亡都有其一定的時空背景。藝術終究是爲各特定時空的人們的需要而產生的。南音也因循著這一原則。從上音敎授們的肯定和學生們的熱烈可以看出有識者的「識貨」,古老的南音仍深具潛力。另外,泉州對這一當地的文化寵兒所作的紮根和推展工作的確是令人欽佩的。
文字|韓國鐄 北伊利諾大學音樂系教授、國立藝術學院音樂系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