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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作品的最大好處是「易學」,最大陷阱是「難精」(《補天》劇照)。(劉振祥 攝)
戲劇 演出評論/戲劇

「補天」計劃補了什麼?

大師的身敎,樸素的美學觀,廢物利用的方式,都有値得我們學習之處。現在,大師身已遠;彼德.舒曼帶給台灣的是一陣來去的風?還是一粒即將發芽的種籽?

大師的身敎,樸素的美學觀,廢物利用的方式,都有値得我們學習之處。現在,大師身已遠;彼德.舒曼帶給台灣的是一陣來去的風?還是一粒即將發芽的種籽?

《補天》

2月5日

松山慈惠堂(首演)

我曾在〈彼德.舒曼:劇場中的麵包師〉的短文中說,他的「麵包傀儡劇團」(Bread and Puppet Theatre)的戶外演出,和我們的民俗節慶中的許多表演有許多共同之處,但是我們的划旱船、宋江陣、七爺八爺等等,多已成「套」,因而和多變的現代生活缺乏足夠的關聯性。而彼德的戲,則時常用來抗議或請願(不過他不想成爲政治的工具),也即是說:他是在日常生活中去發掘題材,例如這次的《補天》演出就是一個很明顯的說明(當然,選擇女媧補天的神話應是鍾明德的靈感,不過表演形式應屬「彼」德而非「明」德)。

文化的「他山之石」貢獻不亞於科技引進

就這次的演出來看,老實說我有點失望。雖然學員的訓練、傀儡和其他道具的製作,音樂/音效的排練等,只有短短的十多個工作天,粗陋之處在所難免,似乎仍不應出現某些技術上和藝術上的問題。

就我個人觀賞在慈惠堂的首演印象來說,最令我困惑的是音樂/音效的部份。使用「克難式樂器」(如汽油桶、脚踏車、塑膠桶)當然可以,在國外有很多人做過,在國內也不乏前例。但大師似乎忘了這是一次戶外廣場上的演出,而聲音不是用看的,必須用聽的。不論你用什麼樂器,你必須讓觀衆的聽覺感受到聲音的質與量。那天現場的觀衆相當安靜,可是我仍只能去「想像」脚踏車的聲音,以及微弱的二胡弦樂。

《補天》的主題是反汚染──尤其是空氣的汚染,而「我們就是女媧」非常之好;神話的引用也很貼切。但是,最後大惡魔的被焚却製造了現場的汚染,顯見考慮不夠周密。

但是話說回來,我覺得評估「補天」計劃的得失,最後演出的成績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計劃有沒有留下什麼會繼續成長的東西──具正面價値的東西。近十多年來,政府與民間投資引進了許多「外來」的藝術與文化性活動,儘管民間的投資大多旨在賺錢,許多官、民雙方的努力所引介的種種,雖也不是每一樣都可以「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但就整體價値而言,在我們文化建設方面的直接與間接的貢獻,應不會亞於科技方面的成績。尤其以投資金額的百分比來看,更値得上至總統與總統府、下至凡夫走卒與每個家庭思考。

「彼」德的傀儡(暫不談麵包),早就由「明」德引進了。「四二五環境劇場」的《孟母3000》(一九八九)和《愚公移山》(一九九〇),以及文建會或劇營在台中演出的《狼來了,馬尼拉》(一九八八),應該都是「私淑」的結束吧。這次大師的親臨,使更多人能「親炙」其絕藝與秘訣,連「明」德都說是明白了更多「彼」德,其價値自然不容懷疑。就我個人的直接觀察(首演及幾次製作現場所見)和跟參與學員談話的印象,覺得有下列幾點値得提出來談談。

大師典範敎了我們什麼?

一、大師的工作態度。給學員們印象最深的應爲彼德與他兩位助手的認眞,幾乎除吃飯睡覺外全在不停的工作。希望這個(在國外劇場相當平常的)工作態度,能經由這批學員而在國內業餘劇場中推廣。不過,以一個「硏習營」來說,也有學員認爲大師和他的助手「事必躬親」,使他們覺得參與感不多。就我個人的觀察印象來說,我可以支持他們的想法。但是我猜大師這樣做可能是受時間的壓力而不得不如此。類似硏習營也多有此困難。補救之通是以後舉辦硏習,或是限制學員的資格,或是將硏習營加以分級,初級的不必要非有「成果展」不可。

二、大師的取材。故事的取材已在本文開始時提到,不再多說。此等只擬略談道具的製作材料。大師以「廢物利用」爲原則,這雖然不是他的「專利」,國內外都有人做,但仍値得推廣。我們雖然有很高的外滙存底,物質生活富足,但許多小劇場却仍無錢演出。學會「廢物利用」當可增加演出機會。同時,多用一分廢物,可減少一分垃圾。尤其在兒童劇場中,如能讓兒童也能學會廢物利用,自己「創造」玩具,非但可減少垃圾、節省消費(浪費),更可啓發未來國民的創造力與欣賞力。不過,廢物利用不應使藝術降級或貶値。

三、大師的麵包。大師戲劇演完後請觀衆嚐嗜他在現場烤出來的麵包。學員中不知有沒有人學會他做麵包的手藝?

我覺得我們的劇場不必依樣畫葫蘆去學做外國麵包,(至少應改爲中國食物)雖然我也希望我們的戲劇能夠「像麵包一樣,是我們的主食」──「明」德譯「彼」德的話),但在「米飯」已不是很多人主食的今日中國,恐怕平靠這樣的「主食」已不能滿足我們的「口味」和「營養需求」了。

四、大師藝術的陷阱。大師作品的最大好處之一是「易學」,最大的陷阱是「難精」他的簡樸與「粗糙」。粗糙一詞可以指好、指壞,例如小學生寫的字和新手庸匠的雕塑,是不好的粗糙。形似小孩寫的字的所謂返字體的書法,則屬藝術追求的簡樸和粗糙。有一位名字也叫Peter的戲劇大師Peter Brook彼德.布魯克曾說:粗糙和神聖是一個成功、有生命的劇場不可或缺的要素。

彼德.舒曼的《補天》中兩種粗糙都有,在學習時須加分別。

 

文字|黃美序 淡江大學西洋語文研究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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