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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踏舞團將再度搬演《無盡胎藏》。(謝春德 攝)
台前幕後 台前幕後

《無盡胎藏》排練手記

《無盡胎藏》是林秀偉一九九一年爲太古踏舞團編的作品,並多次赴歐演出。數年後,此舞再度在台灣上演,接受國內觀衆的考驗。作者以親自參與排練的角色,與讀者分享她對此作的體驗。

《無盡胎藏》是林秀偉一九九一年爲太古踏舞團編的作品,並多次赴歐演出。數年後,此舞再度在台灣上演,接受國內觀衆的考驗。作者以親自參與排練的角色,與讀者分享她對此作的體驗。

太古踏舞團《無盡胎藏》

4月26〜27日

台北藝術敎育館

5月10日

新竹縣立文化中心

5月19日

台中東海大學

6月21新日

澎湖文化中心

6月28日

新莊文化中心

7月5日

基隆市立文化中心

7月12日

苗栗縣文化中心

7月19日

桃園縣立文化中心

電梯正通往「太古踏舞團」的排練場,其中有三面鏡子映照出單獨的我:槁木的面容像是生活的寫照,微弓的側影如同精力的曲線,而背影則像拒絕的自己。

晚上七點。「太古踏」舞者們陸續抵達:從國光劇團趕到的佩君、骨董店下班的心儀、永遠光鮮亮麗的育慧、奔波於武打演員和歌仔戲團的小馬哥、造型像Fido Dido的金剛,以及喜答非所問來製造笑果的土豆。大夥兒進入排練場,拉上厚重的木門,關上了燈,黑幕也將僅有的街燈月色摒於外。

《無盡胎藏》排練開。

像兀立沙漠中的石雕

「像兀立沙漠中的石雕,完全靜止,沒有一點生命跡象。」編舞者林秀偉以一種神秘幽遠的聲音,引導我們走入她幻想中的風景。

我閉上雙眼,雙手交置胸前地站著。隨著時間悄悄流逝,麻木的感覺漸漸爬上了兩脚。當企圖控制軀體完全地靜止,但心跳的感覺、呼吸的起伏以及身體中極細微的顫動等種種生命跡象,反而在靜止中鮮活起來。

二十分鐘過去了。隨著音樂響起,她繼續引導著。「像水滴進身體,於是你一點一點地瓦解……水進入身體愈來愈多,突然間像泥一般『啪搭』滴落……然後漸漸融化。」

身體極盡所能地慢,在似動非動中轉移,像時針移動般不著痕跡。突然將身體的控制鬆開,讓地心引力和身體平衡在bounces間取得協調。然後,重心無聲無息地轉換,用三分鐘自轉兩圈下地,身體彎曲度隨著高度下降而加大,「慢!再放慢!」編舞者不斷提醒著。失衡是控制力决堤的結果,沒有聲響卻打破寂靜。「先著地的部分最好是你的頭或背」,而艱難度的自我要求,標示出個人意志力與控制力的刻度。

慢慢幻化成胎體

「好像一隻蜕皮的蟲,用嗅覺導引前路,悄然無息……、然後,慢慢幻化成胎體」編舞者描訴身體的要求。

身體要像蟲一樣緩緩蠕動前進,「柔軟無骨,綿延不絕」是蠕動的最高境界,「不可思議」和「極致」則是胎體的基本要求:腿功甚佳的心儀將雙腿繞過了頸子;腰力驚人的土豆倒著下腰,支力在頭,腿懸空中;金鋼以絕佳的平衡感,僅用側面著地,將四肢軀幹送上天。每個人用極盡柔軟度或在危險中的平衡點中,探索自己潛藏而未知的特質。

「追逐那微微的火光,那是生命的光、是溫暖的光、是指引的光、是……」她提供數種火光的意象,引導舞者們和光之間的互動。

數個身體前仆後繼交纏滾動,要像煙般幻變無窮,似浪貌迭起散落,「所有人合成一體,分不出四肢及身軀」編舞者一再強調。群體一起蠕動練習的成果,是用幾撮被扯掉的頭髮和大量被碾死的細胞的代價換來的。

黑暗中,女人優美地手托燭火旋燒而上,同時舉腿過頭。「絕對的平衡感及控制力!」爲此,舞者們一次又一次在微光中練習,即使有人影晃動或突來巨響,也要風雨不動安如山。其實,對舞者而言,在舞台上失焦平衡的危險等同佇立懸崖:失衡,站在崖邊粉身碎骨,站在台上則自信尊嚴瓦解。

好像蝙蝠在體內衝撞又衝撞

她用深沉有力的聲音撞擊我們的身體,「來自黑暗的使者,全身顫動,好像蝙蝠在體内衝撞、衝撞、衝撞出來……」

從肚子快速振動,蔓延至全身不由自主地應合,舉步艱難中意欲往前,卻有一股力量向後拉扯。試想,身體能量是否可以像加溫的水,沸騰成蒸氣,產生巨大的力量足以推動火車?或是甦醒的火山,山崩地裂足以剖開土地?「凝聚」和「釋放」、「貯藏」及「爆發」,在力量的收放練習中,透過冥想秉持身體冒險指數。

上躍變幻莫測,落地無聲無息,是太古踏技巧中的「海浪」。用呼吸決定肢體波動的頻率,在起伏間保持如浪潮般的律動,使身體呈現出時而流轉,時而激揚,時而粼粼波光,時而洶湧巨浪的各種現象。

「動,因爲焦燥不安?動,因爲自我保護?」她問。

身形如雕塑,被轉動、被傳遞、男人們擴張身軀壯大雙臂,揮舞起來,由慢而快,不斷加速,像空氣中的風火輪,揮灑無光火影的奇觀。

《無盡胎藏》的排練終於結束。

以返回原點做爲結尾

舞蹈接近尾聲,「生命在子宮内蠢動、推擠,萬頭鑽動……『啪!』分裂開來,滾動、蜷曲……返回原點。」

「累!」一字以蔽之,是金鋼對《無盡胎藏》的感受。全舞一氣呵成,動要爆發,靜則控制,毫無喘息機會,上了場就如同開戰,勝負揭曉方得落幕。而育慧形容在德國夏日劇場的演出,襖熱加上呼吸困難,簡直是「再被生出來一次!」。然而在德國夏日劇場的後台,那時是太古踏新人的心儀坐在台邊看完《無盡胎藏》,在經歷觀衆瘋狂的同時,《無盡胎藏》也成爲她夢寐以求的舞作。

拉開排練場木門,光明大放。中原標準時間十一時整。

收拾更衣後,一整團的舞者都擠進了電梯,步出了大樓,彷彿是暫時走出一幕幕幻想中的風景,回到現實,再次重返各自生活的軌跡中。

 

文字|吳碧容  太古踏舞團排練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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