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座奇妙的橋,搭建在古典與現代的溪流間,連結著夢幻與現實間的灰色地帶。
基頓.克萊曼四重奏音樂會
9月30日
國家音樂廳
出生於拉脫維亞(Latvia),求學於莫斯科,基頓.克萊曼的演奏生涯已逾三十年。而在此漫長的舞台演出中,克萊曼迥異於一般古典小提琴演奏者的偏好,並不以古典曲目爲其全部重心,當代作曲家的作品佔了他演出曲目的大半,這種狀況在近幾年來尤爲明顯;亞翁.帕特(Arvo Part)、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史帝夫.雷希(Steve Reich)等,我們所熟悉的現代音樂作曲家幾乎都能在克萊曼的譜架上,嗅到他們殘留下來的味道,即使是更加罕見的作曲家如古巴德林納(Sofia Gubaidulina)、史考霍夫(Erwin Schul-hoff)、盧瑞(Arthur Lourie)等。
不少當代作品藉克萊曼精湛的技藝打出知名度
而在克萊曼的琴弓下,這些艱澀冷僻、甚或聽來「孤苦無依」的曲子,找到了發聲的機會,不少當代作曲家的成名曲便是藉由克萊曼精湛的技藝而打出知名度的。對克萊曼來說,或者說對熱愛演奏現代曲目的音樂家而言,古典曲目的純美感受,不論華麗或浪漫,畢竟都已是塵封往事了,我們現代人難以追究其「眞確性」,只能藉由曲譜中的記號,傳說中的八卦故事,來揣測作曲家當時的心情。「忠於原作」的要求壓得演奏者忐忑不安各說各話,而事實究竟如何卻是無人知曉。
但當代作曲家卻是活生生就在眼前,演奏時的溝通與互動是技巧外的另一層更深情感融入發展的最佳途徑,相對的,當代作曲家亦尊重演奏者,視樂曲的詮釋爲「再創作」,這使得演奏者必須正視自身的眞實性,一首曲子自樂譜上的記號轉爲聽覺上的觸動,必須要作曲者、演奏者、與聆聽者三方同時感同身受,方能引起共鳴。雖說在古典音樂中亦然如是,但當代作曲家描繪的是此時此刻文化背景下的心靈語言,擄獲到這一刹那的振動,演奏者所觸及的,是更深的現實:愛沙尼亞的苦難、越戰的殘酷、疏離的文明社會等諸種纏繞在我們身邊的社會變遷。
於是像基頓.克萊曼這樣技藝超群的小提琴家,不甘躱在已褪色的時代裡,便開始演奏這個世代的聲音。他和即興鋼琴家奇斯.傑瑞特(Keith Jarret)合作,和作曲兼理論家的史尼克特共奏亞翁.帕特的Tabula Rasa,更拉起了這次即將帶來台灣的皮亞佐拉(Astor Piaz-zolla)探戈曲目。
「探戈之父」皮亞佐拉是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靈魂。在二十世紀初布宜諾斯艾利斯因受殖民國家西班牙的影響,風行起探戈舞,這股舞潮一發不可收拾,相伴而長的,自然便是探戈音樂。手執一具巴多尼奧(Bando' neon阿根廷特有手風琴),琴師指尖流瀉的,都會男女舞動扭轉的,就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夜生活。
在衆多探戈作曲家中,皮亞佐拉儼然爲探戈的「敎父」般,捍衛著聲音的美,而他所作的探戈曲子,則格外具有阿根廷本土文化風味,極具旋律性的流暢,近乎可吟唱的音韻,迷戀了所有跳舞與不跳舞的人。當然,深深吸引了酷愛現代曲目的基頓.克萊曼。
拉丁美洲詩文隨樂入人心
即將來台的這位小提琴大師,將在音樂會當中與他的樂手合奏一整夜的皮亞佐拉曲目,可想而知的是那夜月色淸澄如水,而華麗如馬奎斯、深情如聶魯達,迷離又純眞如包赫士(Borges),所有拉丁美洲的詩文都將隨著動人樂章一古腦湧入聆聽者的心,因爲皮亞佐拉是如此地具旋律性,而克萊曼琴弓的詮釋格外善感。
値得一提的是,自一九八一年起,基頓.克萊曼便在奧地利的柏格蘭(Burgenland)舉辦Lockenhaus音樂節,並親自指揮選曲。一九九二年,音樂節更名爲Kremerata Musica,並破例題名以紀念舒伯特和蕭士塔高維契。一九八六與一九八九年都曾來台的克萊曼,在本地古典音樂愛好者的心目中或許並非唯一,但對現代音樂迷而言,這次帶來如此大衆口味曲目的克萊曼,卻是銜接象牙塔與現實的人,更是連結古典與現代的重要搭橋工程師。
文字|李茶 音樂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