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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劇場景再現大唐宮帷的旖旎風情。(林榮錄 攝 國光劇團 提供)
台前幕後 台前幕後

再唱一段濃情艷史

國光新編大戲《地久天長釵鈿情》

《地》劇的結構另以白居易的《長恨歌》貫穿其中,一聲「漢皇重色思傾國」揭開了喜中含悲的傳奇故事,既淡化了負面的批判,同時為該劇揉進詩劇的意蘊…

《地》劇的結構另以白居易的《長恨歌》貫穿其中,一聲「漢皇重色思傾國」揭開了喜中含悲的傳奇故事,既淡化了負面的批判,同時為該劇揉進詩劇的意蘊…

國立國光劇團《地久天長釵鈿情》

9月1〜3日

台北市立社會教育館

五年前的一紙行政命令,原隸屬於國防部的三軍劇團,從而改編爲教育部體制下的國家級劇團。爾後經歷了五位部長、三位團長、兩位總監,這些人事的更迭與政權的轉換,並未影響它每年平均兩百八十場的演出場次。七月一日誕生的國光劇團,歡渡五歲團慶之餘,九月份將推出新編古典名作《地久天長釵鈿情》。整個製作團隊,秉著大膽假設(企劃)、小心求證(創作)的精神,企圖在前輩藝術家的輝煌腳印中,轉踏出另一種不同尋常的姿容。本劇凝聚了創團以來的群體實力,也宣告了本土創作人才的養成。據此以往,將之納爲重要守則,而不只是一項口號。

走入盛唐樂舞的文本

有關唐明皇和楊貴妃的傳說故事,前有清朝洪昇的《長生殿》,近代首推京劇大師梅蘭芳的《太眞外傳》,加上演繹在其他各類型的文藝樣式,兩人的愛情故事,各家各門皆有不同的寫法,實在是多不勝數。何以選擇這個題材重新創作?《地》劇的編劇劉慧芬自承那是源自青春年代的心願:當初次讀到《長生殿》的劇本時,她不由自主地喜歡上這個傳奇中的傳奇,暗許有朝一日,能重寫李楊的愛情故事。一九九四年,科班出身的小生演員劉慧芬,獲邀爲復興國劇團(戲專國劇團的前身)編劇,當時腦海立刻閃過盛唐宮闈的繁華情史。基於醞釀心中多年,加上碩士論文的研究是在唐代舞蹈的範疇,所以動起筆來幾乎是一揮而就。只可惜受限於人事的異動,因故暫止。這部塵封多時的劇作,在各方條件與機緣的配合下,被點選爲此次國光五年的慶賀大戲,這對於自小進入大鵬劇校學戲,看盡戲夢人生的劉慧芬,無疑有「塞翁失馬、焉知禍福」的感慨。

距首稿寫就至今多時,劉慧芬表示從劇情架構、場次編排、詮釋視角來看,前後兩稿的差異頗大。新稿的筆觸並非遵循寫實主義的路線 ──完全按照眞實事件的發生入戲;同時也放棄替歷史人物翻案的筆法──若自此一角度切入,楊妃的紅顏誤國、公媳不倫的戀情、女性人格的壓抑…,都將減低愛情千古歌頌的永恆價値。歷來以反筆描寫李楊之情的作品幾乎都會失敗,這大概是源於人們對美好事物的憧憬吧!

詩味與京味

《地》劇的劇情發展,主線是肯定李楊愛情的摯眞,副線的安排則有兩條:其一是大環境背景政治層面的描繪,包含了楊國忠與安祿山的爭鬥;其二是民間百姓的疾苦,藉以烘托李楊戀情的不食人間煙火。導演石玉昆曾以現代京劇《駱駝祥子》與京劇連台本戲《宰相劉羅鍋》崛起於北方劇壇。此番自南京遠道來台,團方希望借重其掌握京劇總體風格的長才,避免新編戲缺乏京味的弱勢。

石玉昆認爲《地》劇儘管受到了《長生殿》及《太眞外傳》的影響,但結構另以白居易的「長恨歌」貫穿其中,一聲「漢皇重色思傾國」揭開了喜中含悲的傳奇故事,既淡化了負面的批判,同時爲該劇揉進詩劇的意蘊。白居易以史詩作者的立場,提供了重展事件的宏觀角度──既是劇作者的代言人、同時也反映觀衆的意見。白居易這個身分特殊的角色設定,恐怕是前所未見的。《地》劇共分十場,上半部寫生離之愁,下半部說死別之苦,延續唐詩的精神及京劇藝術的特質,是導演掌握總體氣氛由內而外化的手段。

觀衆耳熟能詳的幾個重點場次如〈貴妃出浴〉、〈醉酒〉、〈馬嵬兵變〉等,以意境取勝,絕無用舊折子戲串接的痕跡。加上帶有考證意味又別出心裁的舞美服裝,唐樂唐舞唐服,排場盛大、極盡華美之能事。尾聲的燭光舞,戲曲舞台上鮮少應用的三十二盞燭火搖曳,雖爲明皇駕崩送行,實則是用溫情的光芒,延續在人間未完的情愛。

「是也不是」的有機融合

幾乎要算是半個國光人的朱紹玉,與全團相處甚歡,這次擔綱音樂與唱腔設計,他對《地》劇用了個有趣的比喻「說是也不是」。他認爲好比拿劇情來說,編劇揉和了《長生殿》、《太眞外傳》、《長恨歌》等,相同的故事源頭,著重剪裁後的結果,卻產生不同的視界;音樂也是如此。劇中沿用傳統的板式,如二黃慢板,但在原基礎上加工濃縮,乍聽之下,有熟悉味卻無陳腔感了。整體音樂設計,掌握了以京劇聲腔爲主流,另一方面又必須反映唐代受到西域文化流播的感染,採用了《霓裳羽衣曲》作爲主題音樂貫穿全劇,「西域調」、「敦煌調」又適時地與京腔融合,所以說是京劇,它卻是包括了不同多元項目的有機結合。

朱紹玉再三強調「無曲戲不成、有曲自成戲」,新戲只要掌控了劇情的節奏,便站穩了第一步。至於節奏的關鍵,則以聲腔爲緊要。板式的快慢,造就戲情骨架的鬆散與否。萬不能爲了編排上的新奇,湊用多種板式,而應是依劇情所需自發而用。以楊妃與君王死別的場景爲例,《地》劇不沿用「反二黃」以抒發人物情緒,反而大膽套用少見的「徽調」來抒發生離之苦。朱紹玉解釋:自從趙燕俠在《白蛇傳》中使用過後,舞台上極爲罕見,然此調耐人動聽之至,或許日後《地》劇將因此唱段而流傳下去。

盛唐由馬嵬兵變轉向途窮,卻造就了千古淒美的傳說。長生殿猶似鋪展一方史詩般的水墨捲軸,唐風如煙,美人如玉。《地久天長釵鈿情》正是呼應了久遠以來的浩嘆:「天長地久有窮盡時,情恨綿綿海亦難塡。」

 

特約撰述|李翠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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