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表現你對一場演出的激賞呢？獻花嗎？如何表現你對一場演出的期待呢？想辦法買到最好的位子嗎？對於「獻花」與「買票」這兩檔事，鴻鴻有很不一樣的解讀與想法。
「還俗於民」的獻花儀式
如何表現你對一場演出的激賞呢？鼓掌，吹口哨，大喊Bravo，還有呢？起立致敬？啊，怎麼可以忘記──還有獻花！
然而每一次，當有人三三兩兩上台獻花時，全場觀眾就尷尬了──一方面，謝幕的時間拖長，原本的掌聲似乎很難繼續維持一樣的熱情；然而，獻花若沒有掌聲伴奏，也似乎讓人很看不過去。於是，善意的觀眾們開始有默契地接力鼓掌。
通常鼓掌多久是臨場反應，獻花就必定是有備而來了。有的是慕大師之名，有的是親朋好友，所以在沒看到演出前，就決定非如此表達特別的敬意不可。我在上個月的一場演出中，就看到觀眾不但施施然上台獻花，而且還大擺pose，讓台下的親朋好友趁機拍照留念。於是，全場觀眾看著親朋好友紛紛上台跟演出者寒暄、拍照，而其他沒有這般陣仗的表演者和鼓著掌的觀眾全傻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有的演出，會將花束檔在門外，聲稱一律由前台人員轉交。這麼一來，我們就再也看不到拍照之類的奇景了。取而代之的，會看到由主辦單位安排的獻花──工作人員在謝幕終了前，魚貫而出，不疾不徐地人手一束，像頒發感謝狀。如果獻花代表觀眾的熱情，這種制式的獻花真像是褪了冰的冷笑話，完全不知所云。一場精心修潤的演出，往往便終結在這一團混亂中。象徵地看，這種社會儀式算是將藝術「還俗」於人世了吧。一不小心，鞠躬時還會讓花束裡的水把漂亮的服裝給弄濕了。
「還座於民」的票價制度
如何表現你對一場演出的期待呢？應該就是想辦法買到最好的位子吧。可是票價分級的結果，往往造成一個現象：最好的位子成排成排地空下來，越遠的樓座卻越是擠滿了人。然後，在中場休息過後，前面的空位便漸漸塞滿了「自動補位」的觀眾。
對於觀眾席「外強中空」的現象，不同的劇場各有解決之道。我曾在斯洛凡尼亞獨立前夕，造訪他們首都盧布里安那的國家劇院，那兒正在上演一齣當代劇作《唐璜復活》。買的是偏遠的樓座，開演前帶位小姐卻來請這些觀眾下樓，安排我們坐入更好的空位。我對於此一善意受寵若驚，覺得他們真是一個有高度教養且非常「人性」的民族，當場百分之百支持他們獨立。
一般來說，國外的「半價票亭」專賣當日未售完的一等票，有些劇院在開演前則將這些票以極低的票價賣給學生。這樣，便保證了座無虛席，且有助於演出者的士氣。法國陽光劇團更是秉持「平民劇場」的概念，所有座位票價劃一，座位在演出當場先到先選。然而，這要在中型劇場，方可稱公允。我夢想有沒有一種大劇院的售票機制，全部座位任選。但開賣之初，票最便宜，之後越來越貴，直到演出前賣到最遠的位子、最高的票價。提早買，你可以低票價買到最好的位子。於是，終於可以讓熱愛演出的學生和窮觀眾坐滿貴賓席，而那些會打瞌睡的貴賓，就讓他們去坐最高最遠的位子好了。
文字｜鴻鴻 劇場及電影導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