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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深層鑽探手冊》大膽實驗地剝除所有可見視覺的依憑。(韓兆容 攝)
戲劇

眼睛被寵壞的痛苦

這個演出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家庭深層鑽探」,而是告訴我們:劇場應該是一個可以看,也可以聽的地方,偏廢一方,都將是一種災難。

這個演出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家庭深層鑽探」,而是告訴我們:劇場應該是一個可以看,也可以聽的地方,偏廢一方,都將是一種災難。

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家庭深層鑽探手冊》

TIME 7.1~4

PLACE 台北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台灣近十年來的劇場發展出現了肢體重於語言、視覺優於聽覺的現象,這固然與語言文本的創作貧弱有關,可是從現實角度觀察,生活週遭各種炫目影像,以及現代劇場五光十色的表現,無形中似乎已經引導著我們習慣於運用視覺印象去探索戲劇的世界,更讓我們惰懶於運用聽覺去接收訊息,因而我們經常迷信「眼見為憑」,更總是對於聲音的世界聽而不聞。

挑戰觀眾的聽覺神經

以劇場演出來說,多年來台灣劇場演員在肢體的開發上,大抵優於聲音表情與語言意涵的傳達,而舞台上演員的一舉一動,總是更容易牽動觀眾的視覺神經,讓我們獲得觀戲的滿足。王嘉明的《家庭深層鑽探手冊》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的劇場現象,似乎企圖透過聲音的表演,重新喚醒觀眾沉睡的聽覺神經,建構劇場成為真正「視聽藝術」的可能性。在王嘉明的舊作Zodiac殺人犯與母親的戲段中,其實已經可以看到類似的聲音嘗試,《家庭深層鑽探手冊》進一步大膽實驗地剝除所有可見視覺的依憑,就創作者的持續性實驗來看,是應該給予肯定的。

在《家庭深層鑽探手冊》的演出中,除了沒啥表情和動作上重複性彈奏樂器的三位樂手之外,劇場中史無前例地沒有現場表演的演員,也沒有替代性的影像可「看」,從「戲劇是演員在舞台上面對觀眾所表演的一個故事」的戲劇通用定義來看,這個演出已經顛覆了戲劇基本定義,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聲音」:敘事性的書寫語言、生活化的對白、口語化的獨白,以及透過音響傳出的細微的生活中諸如腳步聲、電梯聲、開關門聲、紙張翻動、振筆急書、敲擊電腦鍵盤……等等的各種聲音。這樣的處理挑戰著觀眾的觀戲經驗,身處在劇場中的觀眾除了必須耳聽八方之外,更必須從那些絲毫不能停歇的聲音中辨別角色,聯繫角色之間的關係,更必須藉由聲音理解關係複雜的故事情節,對於眼睛被寵壞的劇場觀眾來說,毋寧是痛苦的經驗。

無法忍受「聽不清楚」、「聽不懂」的焦慮

整體來說,《家庭深層鑽探手冊》的演出透過小說家所寫的小說故事、保全人員的工作及生活記錄、以及廣播中的訪問等三條情節線串聯整個演出,在二十位聲音表演者飾演多達二十六個角色的演出中,哪些聲音表演者的語言特質和咬字習慣足夠讓我們「聽音辨位」?哪些角色的聲音特質可以提供聽覺以外的形象想像?成為這個演出成功與否的必要條件。我們固然不願意聽見字正腔圓卻缺乏生命特質的舊時代播音員的「廣播腔」,但是,我們在失去視覺依憑的同時,恐怕也無法忍受「聽不清楚」、「聽不懂」的焦慮。

其實導演在聲音之外,也曾努力透過劇場燈光的變化產生些許的視覺聯想,但是這些光影並未帶來真正的「影像」經驗,所完成的僅僅只是一種猜測性的想像,於是,觀眾寧可閉上眼睛,放棄視覺所帶來的符號認知。或許這個演出最大的意義不在於「家庭深層鑽探」,而是告訴我們:劇場應該是一個可以看,也可以聽的地方,偏廢一方,都將是一種災難。

 

文字|王友輝 國立台南師範學院戲劇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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