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棟一棟的石山堆,堆出來的氣勢和質感,秀美、壯麗、古樸、雄渾這些中國的古美學詞兒,總覺得都還不夠形容得準確。大概以前就不該瞭解,或不瞭解它太多,結果一見面,心裡準備好的黃山沒看見,沒準備好的黃山,反而看到不少,這還真奇怪!
在單口相聲《台灣怪譚》裡,我曾說過一句台詞:「跟事實不相符合的台詞,是最難背的。」這在劇中只是一句好笑的話,但如今想起來,感受更深了;就是說,其實對生活中不熟悉、或者不夠瞭解的事,其實都難以表達,還真怨不得別人。包括台灣現在的政治,我誰都不怨,更不能說他們是一群讀了萬卷書、行了萬里路後,終於成為無用之人的人,他們個個能說善道,是所謂的名嘴,我就更不敢怨他們是一群沒有知識的知識分子。所以我不能怨,我怨我自己不夠瞭解他們,我是看不到真相的一個老市民而已。什麼「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種小時候還當成國文背的話,現在已經被「去中國化」了,難怪海峽三岸的人似乎都不太去正視它,反而利用它的合法性去掩護自己行為上的非法,我沒有怨的意思哦!我只是不夠瞭解這一切,不好意思說像我這麼一大把年紀,是怎麼活過來的?真能混啊!而且本來是講台灣政治的,怎麼又扯到三岸去了?他們有關聯嗎?我不清楚。
盡在做一些我不一定能瞭解的事
這些年,我真是像極了《台灣怪譚》裡的「阿達」,盡在做一些我不一定能瞭解、卻又得去參與發言的事,還包括會去演一些我能夠理解、卻又演不出來的戲,或是跟一些我不夠瞭解、卻又要緊密合作的人在一起工作。我不想做的事,我卻去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也去做了,卻是未盡之處多,能盡之處少。我其實根本就寫不好的文章,我還跟真的一樣在寫,這是「隨緣」那麼好聽的意思?還是根本就是一個「鄉愿」?
這些年,我到底是在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呢?還是在一片荒山野嶺中,隨意地蓋上一間不太搭調的小木屋,就冒充起開墾山林的人?這些做人做事的究與竟,真是不容我去想清楚,就已經明白地感覺到自己要老了,來日不多了。就算來日仍多吧,也沒以前那麼有力氣了,可是力氣跑哪去了?感覺跑哪去了?信心跑哪去了?知足跑哪去了?還是說上面這些東西,其實我從來就沒真的理解過?要不它怎麼會跑了呢?!
我的家,是由家人組合出來的,家人在哪,我的家就在哪,不在家在外工作的時候好想家,回到家,家人問我一些事,我答不清楚,心裡就會不痛快,那當然更不能怨家人了,只知道,原來自己知道的事這麼少!包括我這個人,對自己知道的多還是知道的少,不表示自己對自己不明白,當然,也未必表示明白。聽得懂的朋友舉一下手吧!
看到沒準備看到的黃山
就是這樣的心理狀態,最近,隨家人一起到安徽的黃山去了一趟,去得匆忙,卻很難得。更難得的是,我們是在黃梅雨季到了黃山,我們原本應該是在大霧和雷陣雨中,濕淋淋地走完黃山的山道,結果運氣太好了,就在上山那一天,沒有雨,又不太熱,喘得快要受不了,人也到了山頂。一眼望去,全是黃山,雜誌裡的黃山,電視裡的黃山,國畫裡的黃山,反正眼睛是吃了一下午的黃山大餐,晚上住進一個旅館,吃了頓黃山菜——黃瓜、黃金瓜、黃筍乾、黃山一蕨、黃豆干、黃土雞、黃花排骨湯,反正黃到底了,很舒服。
第二天早上雲把日出妨礙了,沒看到,不心疼,哪兒沒看過日出啊!可是,九點以後霧散了,雨又停了,趕快站在高崗上遠處望……,那一片綠波,不是,那一棟一棟的黃山岩與岩上的松,一覽無遺,能看到好遠的山,黃山以外的山都能看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什麼「黃山歸來不看嶽」的飽足感,其他沒去過的山,有空還是要去的,山有什麼好比的,都好玩,都夠累,都美麗,也都會怕人,每座山都會有它無限的魅力——這是我剛見到黃山頂峰蓮花峰時的初感受,再看看它,端詳了十幾分鐘,突然感覺,原來所有的媒體,包括國畫,都未必表達出黃山的魅力,連塊山皮的感覺都沒拍出來過,那份寂靜卻又生意盎然的感覺,對不起,沒人拍出來過。什麼飛來石、神仙曬靴、迎客松這都是削頭,所謂削頭,就是跟主題無關的事情,看不看沒那麼大影響。還是那一棟一棟的石山堆,堆出來的氣勢和質感,秀美、壯麗、古樸、雄渾這些中國的古美學詞兒,總覺得都還不夠形容得準確。大概以前就不該瞭解,或不瞭解它太多,結果一見面,心裡準備好的黃山沒看見,沒準備好的黃山,反而看到不少,這還真奇怪!
明白人,其實不多!
此行與家人同遊黃山,收穫到的很重要,卻又感覺收穫不大。沒有人能幫你去真的感覺黃山,只有等你自己去。要談收穫?明白人其實不多,就像《台灣怪譚》一樣,好看是好看,有什麼收穫?明白人其實不多,哪去找啊!什麼叫怪譚,什麼叫黃山,什麼叫旅遊,什麼叫人……別嚷嚷了,再嚷嚷,就把那點活的給嚷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