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夏.瓦茲對「雙人舞」幾乎是在抱起、放下的反覆之間造成了一種疲憊的空虛感,我們就漸漸可以閱讀到身體的詩意隱喩在《肉體》的舞作中,既是以當代藝術的空洞話語作為書寫的策略,同時也建構了對歷史記憶的再現行動。
2006世界之窗:莎夏.瓦茲《肉體》Körper
11/10〜12 台北國家戲劇院
在當代藝術之中比較重要的一項創作概念,大概是以「空洞」作為話語;尤其是在歐陸受到肯定的各種藝術類型的創作,對於現代人面臨高度資本主義發達的壓抑性,都以很極端的實驗主義手段表現對所處時代的斷裂感,所以一般對「後現代主義」的基本解釋是:「十九世紀末,受到科學、文學、藝術等變化的影響之後的文化狀况。」看了這次莎夏.瓦茲舞團來台灣演出的《肉體》,當我們在節目單上讀到這支舞作的發想之地是「猶太博物舘」時,也就能夠進一步看到她也用了「空洞」作為這支舞作的敍述本文。
身體,也是生命被破壞的場所
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曾在他寫的《尤利西斯》小說中說過:「歷史就是我一直試圖擺脫的噩夢」;在《肉體》讓我們看到莎夏.瓦茲的「噩夢」更是綿衍不斷。舞台上一具具身體,其實意味着它們也是生命被破壞的場所,卽使它們在呼吸,在做動作,但因整個舞台都被黑色佈景圍繞着,而呈現出了一股泠硬的氛圍,就使得只穿着內褲的男女舞者在無聲的舞台上,他(她)們的身體似乎像被抽空了的一塊肉;假若那一段有人搞笑似地從身體擠出一灘水,指涉的是連感情都被這樣抽空了的隱喩化,那麼身體除了還能像座雕塑之外,我們大概都會跟莎夏.瓦茲一樣問:「身體是什麼?身體是怎麼形成的?」
這是一個唯物論的問題:身體假若像個「物件」被吊在半空中,假若身體做出痙攣的動作是秩序解體的符號,那麼舞者像神經分裂者在牆上急促地塗鴉文字,能不能讓歷史的恐怖表象一點一點被顯影在這樣「不安的想像世界」裡呢?更何況還有《肉體》的經典畫面,一堆身體或上或下彷彿肉塊泡漬在玻璃罐裡,倒不必深究其中高難度的技術問題,這個肉體疊砌的畫面雖很直接明快地把對歷史的集體恐懼,通過想像力並運用了唯美的要素表現出來,但是,當我們在觀看玻璃罐裡美麗的肉塊時,卻一點也捨不得把「凝視」的目光置換成為一種瀰散的觀看,我們放棄了為肉體被如此壓抑而感到的不安,只有看到美麗的肉塊在玻璃罐裡浮落時,我們才對自己作為現場觀眾的一員而感到愉悅。
身體的詩意隱喩在舞作中
難道因為這種觀賞的愉悅感,就讓我們忘卻莎夏.瓦茲的「身體是什麼?身體是怎麼形成的?」這個問題嗎?尤其,我們也看到她對「雙人舞」幾乎是在抱起、放下的反覆之間造成了一種疲憊的空虛感,就漸漸可以閱讀到身體的詩意隱喩在《肉體》的舞作中,既是以當代藝術的空洞話語作為書寫的策略,同時也建構了對歷史記憶的再現行動。因此,當整個演出到後來的調性變得愈來愈詭異時,我們也許對莎夏.瓦茲的問題也找到了一個答案;正如她把感情都從動作之中抽離出來,軀體已成為冰冷,這樣的審美經驗是很容易造成觀賞上龎大的倦怠感,然而這是否又是她為《肉體》刻意做的結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