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哲彬的《交軌》,整支舞作充滿強烈的節奏感。
布拉瑞揚《星期一下午2:10》一舞是關於男子的奇思幻想。
伍國柱的《斷章》展現了編舞者掌握舞蹈劇場美學與精神的驚人成熟度。
許哲彬《交軌》
TIME 5.4 PLACE 台北市社教館城市舞台
布拉瑞揚《星期一下午2:10》
伍國柱《斷章》
TIME 4.23~25 PLACE 台北新舞臺
今年春天台北的表演藝術界異常熱鬧,去年在SARS衝擊下的壓抑似乎在這一季裡充份爆發。四月底至五月初在眾多舞蹈演出中,有三位男性編舞者的作品讓人印象深刻。
許哲彬將聲音元素化為群舞結構的變化
第一次注意到許哲彬的編舞是在二○○二年,他為台北體院舞蹈系年度公演編作的Sound。擁有紐約大學舞蹈藝術碩士學位的許哲彬,將美國後現代舞中極簡風格的血液注入Sound的編舞裡—透過舞者簡練的肢體語彙,將配樂中的聲音元素化為空間裡群舞結構的變化。而在今年北體公演的《交軌》中,他對音樂(或聲音)與空間的敏銳度有同樣精采的呈現。
由點狀節拍開始的合成音樂是舞作的出發點。舞者許多快速切入空間又隨即變換方向的動作,讓整支舞作充滿強烈的節奏感。雖是為學生編作的群舞,許哲彬仍留意讓個別舞者的身體特質在一些短暫的獨舞片段裡有所表現。隨著舞者不斷地進出舞台,獨舞在空間的不同區位裡接替發生,而群舞的集體精力與節奏則衝撞著舞作中偏向理性抽象的時空結構。除了編舞者掌控時間與空間的能力外,燈光設計車克謙充滿立體感的各式聚光燈的巧妙運用,也為舞台空間的變化多端與流動感增色不少。
布拉瑞揚幽了二位前輩編舞家一默
布拉瑞揚的《星期一下午2:10》與伍國柱的《斷章》同為雲門舞集2「春鬥2004」的舞目。《星期一》一舞似乎是關於男子的奇思幻想。一群上身赤裸的年輕男子在上舞台的一方長桌上比畫著動作,彷彿炫示著他們青春而矯健的身形;同時,舞台前方數名女舞者在方形的燈塊中隨著音樂熱烈起舞,並在短暫的離去後,又以蓬蓬裙式的公主裝折返,繼續在燈塊中誘媚地舞動。這些女子舞蹈的景象似乎是那群男子的午後遐想。布拉瑞揚對音樂節奏的精準掌握以及在動作語彙上的創新能力,主要表現在女舞者多變而富表情的肢體動作。舞作後半,舞台場景丕變,年輕男女彷彿回到現實中嬉戲的遊伴。塑膠泳池被搬上舞台,長桌搖身一變成為他們的滑水道。雖然有些無厘頭,但布拉瑞揚卻也幽了二位前輩編舞家一默—滿身是水的舞者們在舞台上戲謔地滑動,讓人想到劉紹爐的嬰兒油之舞;舞者們輪流在水柱下故作合十之態,諧擬林懷民《流浪者之歌》裡米柱下的求道人。
伍國柱用舞蹈劇場說出對生命的深刻體會
與先前為台北越界舞團編作的《花月正春風》相較,今年伍國柱的《斷章》展現了編舞者掌握舞蹈劇場(Tanztheater)美學與精神的驚人成熟度。不再是碧娜‧鮑許的影子,伍國柱用舞蹈劇場的語言說出了自己對生命深刻的體會。舞蹈前半,他以進行曲將取自日常生活的手勢(搔抓身體、拉扯衣服、雙手手指互繞……)予以節奏化、舞蹈化——進行曲激昂的曲調對比著舞者瑣碎的動作和僅著上衣及內褲的裝扮,形成荒謬的對比。
舞作的轉折點在漫天金黃的枯葉由強風吹入舞台,舞者們身著大衣逆風而行。他們一起凝向風起處燦爛的光芒,彷彿望見未來的希望,而狂風亂葉間彼此緊緊的擁抱更有著令人動容的安慰與溫暖。然而短暫的希望與慰藉無法否認人生多半屬於瑣碎的真實。在這段黃金燦爛的景象後,伍國柱拒絕給觀眾關於人生美麗但卻空洞的救贖。舞者們匍伏掙扎於滿地的枯葉,最後在猶太意第緒語(Yiddish)熱鬧中透著悲涼的歌聲裡,舞者們聚攏舞台中央,仍舊不可自抑地重複著抖動、搔癢、繞指等卑瑣的動作。
文字|陳雅萍 台北體育學院舞蹈系專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