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煥雄、鴻鴻、魏瑛娟、陳立華,四位台灣中生代劇場導演,與郝譽翔、成英姝、師瓊瑜、蔡逸君四位作家,將聯手以卡爾維諾為名,在真實與虛構,消逝與重現中不斷穿梭,展開一趟反映世界觀、隱喻現世時局、反射自我心境,以及呈現劇場美學的冒險之旅。
戲劇聯演《看不見的城市》
六月份
台北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如果「文字」是腦中「消逝」想法的再現,「城市」是地上「消逝」萬物的再現,那麼,劇場便是「消逝」真實的再現,不論是具象或者想像。擅玩結構遊戲的義大利小說家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中,巧妙利用文字與城市的共通點,以看得見的文字蓋出一座座看不見的城市;而黎煥雄、鴻鴻、魏瑛娟、陳立華,四位台灣中生代劇場導演,與郝譽翔、成英姝、師瓊瑜、蔡逸君四位作家,則聯手以卡爾維諾為名,在真實與虛構,消逝與重現中不斷穿梭,展開一趟反映世界觀、隱喻現世時局、反射自我心境,以及呈現劇場美學的冒險之旅。
雖然任誰都難以預料,一台四個導演和四個作家合力創作,不是一個晚上四齣戲,而是一個完整的演出,會長成什麼樣子,但在這道不只四乘以四,甚或四乘以四再平方的算術問題裡,冒險早就悄悄展開。首先,是遊戲規則,四個導演必須分別處理一段書中馬可波羅和忽必烈的對話,並在主題上呼應《看不見的城市》的最後一章〈地獄〉:「如果最後登陸的地方只能是個地獄般的城市,而那正是潮流以越來越窄的迴繞牽引我們所朝向的。」 舞台上的馬可波羅和忽必烈,時而是躁鬱患者和精神科醫生,時而是戀棧舞台的當權者和不斷遷移的島民,時而是陸地統治者和探險家,在不同場景,不同角色、身分和符號中流轉著。
魏瑛娟的錯亂迷宮,黎煥雄的存在焦慮
冒險或許也存在於,導演和作家各自表述的傾軋。四個導演不斷揣想,在卡爾維諾的文本之外,如何再與作家書寫的次文本對話?魏瑛娟將與蔡逸君的書信往返,直接呈現在戲中;她的城市是一座錯亂困厄的迷宮,從城市離開的旅人又回到城市來,以為可以知曉城市之外的世界,最後發覺他們無法離開。隨著戲的進行,整座城市如崩裂的巨大冰原,一塊塊緩慢漂流遠去,舞台上景片旋轉或移動,直至消失,最後劇場空間也都完全打開,讓觀眾看見視覺如何被經營出來。
黎煥雄和成英姝在email往返中,共同創造紛陳的意象和情節。在黎煥雄的想像中,那是個時空感模糊的地界,夢與現實交疊,兩個或更多的時空平行存在,未來命運的預言被誤會成過去的歷史甚至傳說,旅人意識到他並不清楚自己是還沒出發或者已經回來,書寫或未被書寫的身世與歷史都只是某種陰謀式操控的幻覺……隱然叨絮著創作者對存在感的焦慮:「我們自己就是馬可波羅,而且每一個馬可波羅的忽必烈汗也都還是我們自己;又或許,我們都不是我們自己以為的那個人。」
鴻鴻建構戰爭史,陳立華讓演員滔滔不絕
不同於黎煥雄和魏瑛娟從城市觀照自我,鴻鴻以宏觀角度,從城市延伸出一部戰爭史,暗喻現世戰爭的不安與反省:從西元前一二○○年的特洛依戰役、美伊戰爭、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戰,車臣的莫斯科劇院伏擊行動,到未來的虛擬戰爭。舞台上,一座衣櫃式的平台不斷旋轉,一個女高音、一個鋼琴伴奏、一架直立鋼琴,一面是戲劇情境,一面是音樂情境,女高音如瘋狂預言家,詠唱著白遼士的卡珊德拉的戰火預言,愚昧群眾從未理解、注定沉淪的悲劇。
若說前三位導演著重意象的視覺轉化,陳立華則將篇幅放在演員的表演上。偌大的台上,一個又一個旅行中的角色,輪番出現在觀眾面前。一段又一段的獨白。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圓其說的理由。觀眾如忽必烈大帝般,清晰且冷靜地審視著滔滔不絕述說著的演員,然後,發現旅行其實是逃離的藉口。最後舞台上剩下一個焦點,一個演員坐在輪椅上,來到觀眾面前,開始跋扈地滔滔不絕,慷慨激昂,指天罵地,一個不願離開舞台的演員,一個戀棧地位、狼狽難堪的當權者。
其實,這趟冒險也等著身為觀眾的你付出行動。這四位同為五年級,中間世代的現代劇場創作者,二十多年來以特出的美學風格,歷經台灣小劇場各階段的重要轉變,成為現代戲劇中,足以被書寫的標誌。在上一代資深編導創作者已各據一方,而新生代雖蜂擁而至卻仍嫌青澀之際,中間世代有所累積後,如何以更大的舞台展開更多的創作空間,《看不見的城市》不可否認將是個重要的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