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給人一種初始而清新的感覺,這一季有兩個編舞家從老故事裡找到新感覺,張曉雄的《浮士德之咒》重新詮釋浮士德與魔鬼的交易,探討人性慾望,林向秀的《傾斜-Tilt》則從杜麗娘的不同面向出發,呈現女人的愛情觀,兩檔演出分別在舞蹈視覺中展現出極陽力度和純陰的柔美。
越界舞團《支離破碎2—浮士德之咒》
3/16 台北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林向秀舞團《傾斜-Tilt》
4/13 台大鹿鳴劇場
張曉雄的作品向來給人沈重感,不僅來自於演區裡層層推疊的視覺設計,更是來自於舞作的深層意涵,《浮士德之咒》延續《支離破碎》的多元影像交融,與生命體驗交雜的表現手法,觀眾觀看起來並不輕鬆。
《浮士德之咒》演繹人生體驗與生命觀感
一生追求知識的浮士德垂老時出賣靈魂給魔鬼,換來人生的重新開始,《浮士德之咒》拉出這樣的主概念,八段舞蹈演繹出一整部人生體驗與生命觀感,呈現了一幕幕身與心、神與魔、神與人、魔與人、人與人、男人與女人、男人與男人間的交戰景象。浮士德與海倫的情愛是全舞浪漫的生命體驗之一,除了情境式的呈現外,張曉雄也藉肢體語彙表現人在世上需要竭盡心力克服墮落、努力向上,彰顯《浮士德》原著強調的意涵。
除了一幕幕交雜演繹的生命歷程讓人有多重思考之外,整體舞台視覺也堆疊出錯綜複雜的影像。《浮士德之咒》在燈光設計上避開舞台常用的泛射光,刻意強化舞者身體線條及角色的立體感,再加上演區裡交錯呈現的多媒體影像,自然營造一種現實與超現實,既具體又抽象的多重感受。其中,刻意加重在舞者身上的燈光設計,超越舞蹈燈光所強調的線條與肌理,使角色跳出整體視覺,更加立體化,這樣的燈光表現為流動的舞蹈增添平面影像的定格感,觀眾對舞台畫面有更深的印象,增加舞意思考的空間,為全舞達到畫龍點晴的效果。
「混合東西文化元素」是林向秀近年創作的主軸,《傾斜-Tilt》持續這樣的概念,《傾斜-Tilt》從字意來看就是一種不平衡,舞蹈從一開始的杜麗娘及芭比娃娃、男人與女人、茶和咖啡、動態的「瑪麗旋轉」(Mary Go Around)裝置與靜態的舞台、流動的舞者肢體及切割的表演空間、現代西方身體的精力和傳統東方的細膩等,交織出不同的對比與衝突,畫面也展現出不平穩的狀態,整支作品就給人一種「傾斜感」,不離題的作品其實不難,舞台整體氣氛不離題,就是功力的表現。
《傾斜-Tilt》擅用舞台與裝置
台大鹿鳴劇場中,可視為鏡框式舞台的禮堂講台距觀眾席太遠,《傾斜-Tilt》卻巧妙運用,在中間佈置兼具裝置藝術和表演功能的旋轉舞台,將近觀眾席的前演區設定為小劇場表演區,近觀眾席的演區與遠觀眾席的鏡框舞台,在視覺上與「瑪莉旋轉」交疊成三個演區,在全舞中活化了不同空間層次的視覺美感。施工忠昊的「瑪莉旋轉」是裝置藝術也是舞者表演的舞台,相對於整體舞台空間的靜置,「瑪莉旋轉」既像舞者的載體,也像在空間中律動的舞者,達到裝置藝術與舞蹈合一的目的。
相較於展現身體線條力與美的表現方式而言,《傾斜-Tilt》的燈光設計比較注重視覺氣氛,即便是側燈的運用,在整體演區裡幾乎稀釋化,這種微弱的感覺反而讓意象更清晰,主題更明確。
愛情在此形成層層的主題辯論:杜麗娘一生為愛而活對比於芭比擁有愛的操控權;女人的渴愛與男人的執愛轉為愛和不愛的抉擇,林向秀在東方和西方、男及女、女與非女之間,從對比、對決、對立中交織出不平穩裡的平衡點。整部舞作在交錯裡表現交融,在傾斜中求平穩,在靜置裡呈現流動,看似切割的片段,卻蘊含相連的流暢感。林向秀延續自己一貫編舞風格外,也努力創造舞台視覺新面貌。
文字|王凌莉 資深藝文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