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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租界地的沈寧與白玉,無法擺脫的不僅是那個小女孩的一句或許無心的謊言,更是身為租界地居民的難堪。(許斌 攝)
戲劇

在歷史的脈絡中「談情」

評人力飛行劇團《雙姝怨》

導演在舞台空間運用上,稍嫌保守,但對於節奏的處理,相當有效,結束之前,兩個演員分別在橋上和池中緩緩旋轉直到暗場的畫面,暗喻歷史情境的無止無盡,人性的安睡其中,既是無奈傷感,也有沉重批判,令人動容,是十分難得的劇場經驗。

導演在舞台空間運用上,稍嫌保守,但對於節奏的處理,相當有效,結束之前,兩個演員分別在橋上和池中緩緩旋轉直到暗場的畫面,暗喻歷史情境的無止無盡,人性的安睡其中,既是無奈傷感,也有沉重批判,令人動容,是十分難得的劇場經驗。

新點子劇展—愛情說—人力飛行劇團《雙姝怨

11/9   台北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哪裡是孤島?

總是對非我族類者不能自已地心生恐懼的蒙昧人們?還是非我族類者被這恐懼拘禁的心靈?人與人之間的「情」,又能不能大過這樣的恐懼,讓人心不再是一個個被隔絕的孤島?

在本地劇場許多以「情」為主題的作品中,常會有一個問題:創作者無法為他所要談的「情」,建立可以被檢視的時空條件範圍,讓人物的語言與動作,有可以對照的歷史座標。換言之,將私人情感世界的私密性,誤解為脫離現實之必要。從這一個角度來看,《雙姝怨》之談情,放置在中國/台灣近代史的脈絡中檢視,確有獨特之處。

看出人與歷史的曖昧關係

《雙姝怨》的上下半場,各以一個明確的歷史日期開場,表面上看,只是建立起確切的歷史時空,更深一層看,卻可以看出人與歷史的曖昧關係。

同樣相濡以沫但不被認可的同性情誼,在不同的歷史情境中,卻有著不同的面貌與意涵。在上海租界地的沈寧與白玉,無法擺脫的不僅是那個小女孩的一句或許無心的謊言,或者因之而起的諸多流言,更是身為租界地居民的難堪,孤島不僅是現實情境,更是心靈寫照;在中日政權移轉期間的台灣,面對身分逆轉的陽子與春子,承擔的則是刻意誇大構築的政治謊言,和破碎之後的失落,孤島描繪的則是一種鄉關何處的迷惘惶恐。

因此,上下半場人物在面對歷史現實,各有態度。在上海的沈寧與白玉,談起中日戰爭與大後方,倒不如那個梧桐樹與鳳凰的傳說來得親切,在台灣的陽子與春子,說起身為天皇子民的責任或負擔,卻又有似乎太過激烈的情緒。看似輕重失衡的上下半場,反映的是不同的自我意識,和中國/台灣近代史中,人性價值面對的不同挑戰:歷史真空環境中的紙板人物,或者被歷史搬弄的傀儡人物。

導演在舞台空間運用上,稍嫌保守,但對於節奏的處理,相當有效,結束之前,兩個演員分別在橋上和池中緩緩旋轉直到暗場的畫面,暗喻歷史情境的無止無盡,人性的安睡其中,既是無奈傷感,也有沉重批判,令人動容,是十分難得的劇場經驗。演員的表現稱職,但或許是導演的要求,在角色關係的處理上,似乎有些自縛手腳,談起情來,有些時候顯得尷尬。

那方水池中,我們會看到什麼樣的自己?

多媒體的影像,用非常簡單的幾個畫面,對應舞台實體空間的線條,創造出一個既有寫實指涉,又充滿神秘趣味的空間;有如能劇舞台,從舞台右側延伸而出的一段橋,和橋下那片圓弧斜坡,既有視覺上的美感,又有提供戲劇動作表現的功能;舞台中央的一方水池,縱使沒有太大的實際功能,光是視覺上的印象,也已足夠。

雖然有歷史論述的包袱,但《雙姝怨》終究還是一個談情的私密小品,只是,談情確實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像我們這樣一個嗆聲不斷卻空洞荒蕪的年代裡,在這個越來越像個孤島的台灣,面對著越來越多被恐懼拘禁的人們,我們如何還能夠理解沈寧與白玉,陽子與春子之間的相濡以沫?如何能夠理解她們的情?或者我們彼此之間應該要有的情?

從《雙姝怨》的那方水池中,我們會看到什麼樣的自己?

 

文字|陳正熙 國立臺灣戲曲學院劇場藝術系專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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