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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榜「梨園新意,機械操偶」的《蕭賀文》計畫。(廣藝基金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2011表演藝術回顧 現象觀察之七:數位科技與表演的下一步?

政策帶領跨域不斷 追求深化更須空間與人才

因為政策的加持,去年台灣出現的跨域結合科技與表演的作品明顯增多,國內外製作皆有,讓人嗅到生氣勃勃的發展氛圍。但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繼續實驗,將這股潛力厚植為實力?一個讓科技人與藝術人相遇一同工作的空間,一群能讓社會大眾和藝術相遇的專業經理人才,或許是能讓這條創作趨勢走向久遠之路……

因為政策的加持,去年台灣出現的跨域結合科技與表演的作品明顯增多,國內外製作皆有,讓人嗅到生氣勃勃的發展氛圍。但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繼續實驗,將這股潛力厚植為實力?一個讓科技人與藝術人相遇一同工作的空間,一群能讓社會大眾和藝術相遇的專業經理人才,或許是能讓這條創作趨勢走向久遠之路……

這是人之常情,但也非常矛盾:我們一方面批判政府短線操作的文化政策,一方面仍然期待每年塞滿精采的演出。可是好看的作品並不是說有就有,因為藝術實驗和科技研發沒有不同,都是漫長的過程。

回顧二○一一年,科技和表演有哪些精采的結合?柏林愛樂的戶外同步轉播、法國里昂國立音樂創作中心的「光音交響曲」、明和電機的《一百伏特的鈕》、威廉.佛塞的新媒體藝術展都是眾人津津樂道的例子,雖是國外進口,但也展現了主辦者選擇節目的敏銳度。台灣呢?一當代舞團的《W. A. V. E. 城市微幅》、周東彥和周書毅的《空的記憶》、豪華朗機工的《等於》、標榜「梨園新意,機械操偶」的《蕭賀文》計畫、舞蹈空間《美麗新世界—窗》等等,即便評價兩面,卻也證明了本土藝術家的創作潛力。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繼續實驗,將這股潛力厚植為實力?什麼是目前的阻礙、瓶頸、欠缺?

跨領域的領域化和專業化

臺北藝術大學新媒體藝術系主任王俊傑,剛在香港結束一場新媒體藝術論壇,他說,香港和大陸的藝術家其實很羨慕台灣,擁有「科技與藝術表演結合旗艦計畫」這種政府對科技藝術和跨領域實驗的支持。然而藝文補助不是花錢了事,相反,應該是面對問題的開始。

問題有新舊,先談新的。王俊傑認為,近幾年台灣科技藝術的景象,是在政府挹注一定經費之後所產生的快速跳躍,是一種填鴨式作法的結果。政府既然肯花錢,大家當然都想拿,於是表演和科技藝術團隊爭相結合,舞台大量出現投影,裝置要和舞者互動。王俊傑指出:「因為文建會補助的是『科技』和『表演』結合,所以大家就很媒介先行地想辦法把這兩者兜在一起,造成為科技表演而科技表演。事實是,科技超炫,演出還是可能很糟啊!科技粗糙,作品也可以很棒啊!問題是為什麼要運用科技?科技之於表演的必要性在哪裡?很多作品過度追求科技,卻忘了最根本的創作動機。」政府鼓勵科技和表演的跨領域,反而使得跨領域被領域化了,不是為了創作而結合科技和表演,是為了結合科技和表演而創作。

跨領域的領域化,反映的是跨領域欠缺專業化,這就回到長期忽視藝術教育的老問題。「台灣教育重理工輕人文,藝術專業訓練重技術不重觀念,讓我們對其他領域冷漠,不要說藝術和非藝術的跨領域,就連藝術領域內部也缺少共同語言。」王俊傑說。

科技和表演結合,實驗室在哪裡?

新上任的臺北藝術節藝術總監耿一偉分析,一場專業、成功的跨域科技表演通常必須包含四種特性:一、魔法性,也就是要觀眾喊「哇!」,不過iPhone這些急速演進的科技日用品已經讓生活本身充滿驚奇,令舞台魔法大打折扣;二、奇觀性,無論科技帶來多少日常生活的驚奇,走進劇場還是會激起觀眾的窺奇心態,科技和表演的結合必須滿足、甚至超越這種心理期待;三、節奏感,科技再炫,觀眾不用幾分鐘還是會感到疲乏,畢竟劇場演出不是產品發表會,必須以高低起伏的戲劇節奏維持觀眾的專注力;四、互動性,科技裝置必須像現場表演一樣,增強觀眾的參與感和臨場感。

很明顯,光靠科技或藝術任何一方單打獨鬥,幾乎不可能創造出同時滿足上述四個條件的作品,但就像王俊傑說的,目前雙方不但沒有產生交集的語彙,也沒有產生交集的機會和空間。「文建會對待科技和表演藝術的做法是採取外包模式,給錢發包然後等著驗收成果,」耿一偉強調,「但是國家能做的不只是這樣而已。」舉科技藝術發展較好的美國和荷蘭、德、法等歐洲國家為例,大部分都設有附屬於大學或企業的科技藝術實驗室,甚至國家級的科技藝術中心。「我們迫切需要一個科學和藝術可以相遇的空間,讓電腦工程師和藝術家可以一起長期工作,以及一間科技藝術資料館,讓大家對科技藝術史有所認識。」耿一偉說。

回到最根本的問題:為什麼要跨領域?為什麼需要科技藝術?彼得.布魯克說「空的空間」,劇場一無所有也是劇場,所以劇場其實不需要科技,是科技需要劇場,是我們被科技深入改造的感知模式需要劇場演出轉化成集體經驗。耿一偉引用麥克魯漢的話:「藝術家是未來社會的預警系統。」我們需要科技藝術提醒自己正在變成什麼。

藝術行政管理是尋找觀眾的藝術

這裡的「我們」指的是誰?當然是觀眾,社會的一般民眾。甫卸任的前臺北藝術節執行總監王文儀,指出一個對文化議題的討論至關重要、卻又經常被忽略的環節——藝術行政管理。當藝術家和科學家有了實驗空間,當科技藝術作品真正達到某種專業水準和藝術成就,問題永遠是,這件作品如何被大眾認識?為藝術尋找觀眾,正是藝術行政管理所扮演的角色。

王文儀認為,政府公部門有種很天真的想法,覺得只要在藝術家身上花錢,藝術家就會做出好作品,然後自動幫忙把錢賺回來。「相信我,藝術家絕對不可能幫你賺錢!藝術家天生就是來花錢的!因為他需要不斷嘗試、犯錯、實驗啊!」她說:「真正能夠讓藝術被看見、賺到錢的是行政管理人才,他們才是能夠連結藝術、行銷、產業和社會大眾之間的造橋者,他們才是創造產能的人。可惜政府只懂得扶植團隊,不會去培養高階專業藝術經理人才。」現在政府對表演藝術團隊的補助就是如此,希望行政人員自己從團隊裡長出來,但是團隊當然會把主要資金投注在創作上,而行政的萎縮和人才流失,就變得無法避免。

專業的實驗室讓藝術家和科學家相遇,專業的經理人才讓社會大眾和藝術相遇。如果台灣一直無法彌補這兩項致命的空缺,我們很難想像,尚在起步階段的科技和表演藝術結合,要如何走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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