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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人物為了達到自己的利益,盡責地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而當利益彼此衝突時,更能在角色中轉換自如。(一心歌仔戲劇團 提供)
演出評論 Review

跨越三百年的政治「音樂」劇

無論是和《乞丐歌劇》或是《三便士歌劇》相比,《Mackie踹共沒?》與觀眾的關係親近許多。如同大多胡撇仔戲一般,在傳統歌仔調中摻雜著時下的流行曲風,也許正是在這些「被取悅」的瞬間,才讓我們猛然發現「群眾情感」是如何輕易地被操縱……

無論是和《乞丐歌劇》或是《三便士歌劇》相比,《Mackie踹共沒?》與觀眾的關係親近許多。如同大多胡撇仔戲一般,在傳統歌仔調中摻雜著時下的流行曲風,也許正是在這些「被取悅」的瞬間,才讓我們猛然發現「群眾情感」是如何輕易地被操縱……

一心歌仔戲劇團《Mackie踹共沒?》

9/1~2  台北 大稻埕戲苑

《Mackie踹共沒?》改編自《三便士歌劇》Threepenny Opera,單從劇名或是表演形式可看不出任何一點庫特.懷爾(Kurt Weill)與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原作的影子。就連男主角的名字MaCheath都被改為台灣味十足的莫浩然,徒留“Mackie”成為劇中神祕莫測的藏鏡人。

與觀眾站同一陣線  點出「輿論操控」社會亂象

從MaCheath到Mackie,劇中人物紛紛改口唱著令人熟悉的歌仔調,劇中情節卻保留大部分原作結構。事實上,《三便士歌劇》最初的版本可回溯至一七二八年約翰.蓋伊(John Gay)所作的《乞丐歌劇》The Beggar’s Opera,劇中嘲諷了中產階級與上流社會的偽善。那些穿著華服、舉止優雅的士紳淑女們走進劇院,想要一如往常地觀賞一齣「符合自己身分格調」的演出,卻不知不覺地成為了約翰.蓋伊的箭靶,徹底完整了《乞丐歌劇》的創作理念。

過了兩百年後的《三便士歌劇》,與觀眾的關係來到另外一個層次:作曲家庫特.懷爾當時正與布萊希特實驗著史詩劇場(Epic Theatre),摒棄了悠揚的旋律與和諧的和聲,試圖製造充滿反差的聲響,不讓觀眾被音樂拉著走,反而能夠以更客觀、更批判的疏離角度觀看劇中的政治性。如今,又過了近百年後的《Mackie踹共沒?》究竟該如何重新詮釋這個以「社會腐敗」為主題的陳腔濫調、千古戲碼?又將如何重新定位作品與觀眾之間的關係呢?

定義為胡撇仔戲的《Mackie踹共沒?》,看似遵循了以豐沛情感誘引觀眾「入戲」的傳統,舉凡男主角周旋兩女之間的濃情蜜意、父女嘔氣的親情糾葛、或是官賊兩立的理直氣壯,在鑼鼓點與唱念鋪陳之間將每一種情感推到最高點,既無《乞丐歌劇》對於觀眾的嘲諷,也無《三便士歌劇》刻意營造的疏離,反而企圖與觀眾站在同一陣線,掌控著觀眾情緒,藉此點出「輿論操控」的社會亂象,而「孰真孰假」早已不重要。

一開場,舞台上一片歌舞昇平,群眾們紛紛舉著歌功頌德的板子。隨著神秘說書人娓娓道來,時間往前推移到皇帝來訪之前,群眾舉牌的另一面卻寫滿抗議不公之情:丐幫幫主與黑道頭子莫浩然兩方搶占勢力;虎捕頭正義執法的形象背後卻是莫浩然的結拜兄弟;丐幫千金戀上莫浩然,對方卻早已與虎捕頭之女暗通款曲。劇中人物為了達到自己的利益,盡責地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而當利益彼此衝突時,更能在角色中轉換自如,例如虎捕頭人前雖公正不阿,但當非得追捕自己大盜好友時,卻能妙計演出一齣「魔高一丈、力有未逮」的精采戲碼。

歌仔調痛快宣洩  原來「一切都是戲」

正因如此,掌握了「群眾」的丐幫幫主順理成章地擁有了最大的權力。究竟要讓這群烏合之眾在皇帝來訪時呈現民不聊生的悲慘景象、或是安居樂業的太平風景,都取決於他的一念之間。又如被逮捕歸案的莫浩然,一開始為群眾口中十惡不赦的大反派,被釋放後又成為眾人眼中的大英雄。故事這樣回到了一片歌舞昇平,彷彿先前的那些混亂從未發生過。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惹出了這番事端的Mackie究竟是幕後主使、或只是眾人脫罪時的替罪羔羊,也早已沒人在乎。藉著神秘說書人的出場,一再提醒了觀眾所有的高潮迭起與愛恨情仇只不過是由「權力」所製造出來的輿論幻象。情感濃烈的歌仔調痛快宣洩著,反倒帶來一種「一切都是戲」的恍然大悟。

無論是和《乞丐歌劇》或是《三便士歌劇》相比,《Mackie踹共沒?》與觀眾的關係親近許多。如同大多胡撇仔戲一般,在傳統歌仔調中摻雜著時下的流行曲風,也許正是在這些「被取悅」的瞬間,才讓我們猛然發現「群眾情感」是如何輕易地被操縱——三百年來的老戲重搬,終究以全新的切入點做出了對於當代社會的政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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