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的《聊齋誌異》,鬼影幢幢躍然紙上。劇場頑童王嘉明再次跨界傳統戲曲,與山宛然、弘宛然兩個布袋戲團合作《聊齋—聊什麼哉?!》,捨棄傳統彩樓以老式洗衣店為場景,並由劇場演員吳朋奉串場演出,結合布袋戲、傀儡戲及皮影戲的元素,發揮布袋戲原生的野、即興、溢出,展現取材現實、無拘無束的創作動能。
TIFA—山宛然 × 弘宛然《聊齋—聊什麼哉?!》
3/21~23 19:30 3/22~23 14: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INFO 02-33939888
介於現實與虛幻之間,當各種被驅於世俗常理之外角色人物——狐仙、妖女、貧僧、怨鬼一一躍然紙上,彷彿有陰風冷雨瀰漫案頭,四百九十一則傳布民間的短篇故事,在蒲松齡的筆下集結成了《聊齋誌異》。此書既出,嬉笑怒罵種種荒謬奇異,除了促成清代文壇一波志怪風氣,至今仍是傳統戲曲、當代劇場、影視戲劇的常見題材,都平添了幾分聊齋戲的幽微哀怨。
繼去年復刻全本崑曲《南柯夢》後,劇場頑童王嘉明再次跨界傳統戲曲,一手撥開《聊齋誌異》神秘詭譎的幢幢鬼影,與山宛然、弘宛然布袋戲團合作《聊齋—聊什麼哉?!》,讓三百多年前齊聚「聊」齋的話匣子們再度現聲。
《聊齋》反映日常生活的荒謬
《聊齋誌異》四百多則極短篇互不相關、難以梳理敘事邏輯,缺乏理性的故事情節,反映了日常生活中的荒謬,而讓王嘉明轉向關注寫作當下的情狀。《聊齋》獨特的空間意義凌駕了「誌異」。王嘉明說:「對當時的文人而言,《聊齋》是寄託疲乏無力、生活悲憤的一個地方,就像現代人面對政治亂象都會生氣罵上兩句,發洩完了日子還是要過,底層其實是非常無力的結構關係。」
將這種疲弱的精神狀態重新置回日常的生活情境中,王嘉明捨棄了傳統的彩樓戲台,將舞台設定在老式洗衣店,一反連鎖、規格化、制式化的冷硬消費模式,以舊時街頭巷尾柑仔店隨性的待客之道取而代之。日常生活場景中物件雜亂堆疊並陳的隨意性,也同時呼應了布袋戲作活戲的即興表演特色,刻意不定調劇本,任由演師天馬行空地設計對白,或隨手取用周邊材料來鋪展劇目情節。
布偶戲服成為主要意象,隨手可得的物件延伸故事,洗衣店櫃檯成了表演區位,左右兩側及上方以被單、竹竿、盆栽、布告欄等偏寫實的洗衣店擺設向中心收束,避免中型劇場空間吞噬布袋戲細緻操偶呈現的危險,另一方面,以日常生活場景的鬆散反襯布袋戲傳統藝術技巧的深刻。
「鬆」與「緊」交融共存
導演王嘉明表示,多年前他與山宛然布袋戲團合作時,便對偶師細膩的操偶技藝,以及千變萬化的口白表現驚為天人,演出的臨場機智反應更是拍案叫絕,這次合作,他讓隱身幕後的偶師及樂師現身與偶同台,並由劇場演員吳朋奉串場演出,結合布袋戲、傀儡戲及皮影戲的元素,語言夾雜台語、客語及京腔,發揮布袋戲原生的野、即興、溢出,展現其取材現實、無拘無束的創作動能。
操偶師及演員閒話家常、泡茶聊天的「鬆」,對比進入《聊齋》劇目後專注操偶技術的「緊」,透過一鬆一緊的敘事節奏,王嘉明透過狀態式的共通點銜接片段,將編劇林建華選擇的六個劇目〈江中〉、〈二班〉、〈耿十八〉、〈布客〉、〈偷桃〉、〈蘇仙〉交織為五個演出橋段,理清《聊齋誌異》邏輯荒謬性後則化繁為簡,不受原著牽絆,而刻意淡化情節之間的因果關係。
如何突顯布袋戲,仍是王嘉明的關注焦點。「對我來講,傳統技藝、基本功很重要,包括西方的歌劇、芭蕾,它們基本功強,編排就是好看,那其實就是美。」全劇兼顧文戲武打場面,以及角色行當的多樣性,音樂設計柯智豪抽取出傳統器樂的聲音質感,文武場配樂以烘托情境的氛圍而非旋律加以變奏。
相較於執導《南柯夢》時,一心一意遵循文本結構及崑曲藝術程式性,王嘉明在《聊齋》中轉移了創作核心。歷史的寫作情境、當代的生活現況、與舞台的即時演出,這三種同時兼具即興活力與鬆散結構的「狀態」,將「寫作」、「生活」、「演出」三種狀態的共通特性共存,強調平行對應的互涉關係。以平面的結構手法讓過去和現在交會於當下,試圖打破線性時間觀,執著於「當代新詮」對文本翻新的編導要求。
傳承古典技藝 「山宛然」與「弘宛然」
「弘宛然」前身是教育部重要民族傳藝計畫之布袋戲藝生,以「堅持傳統,手法創意」為使命,傳承傳統文化之美。「山宛然」以傳統客家三角採茶戲出發,走遍台灣各地的小鄉鎮,和草根的老百姓們親近,落實「處處劇場」之可能。
「山宛然」與「弘宛然」劇團皆保有簡單樸素的布袋戲表演風格,秉持「亦宛然」所傳承的掌中技藝,從台前的表演,到後場吹、彈、鈸等樂器的搭配盡皆通透。山宛然布袋戲團團長黃武山,畢業於臺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研究所表演組,與弘宛然古典布袋戲團團長吳榮昌皆師承李天祿,致力開發布袋戲的多元可能性,近年更積極爭取國際文化交流的機會,到荷蘭、捷克、法國、美國、突尼西亞等地巡演。(廖俊逞)